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三十七章

作者 ︰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幾聲清朗笑聲,李淳風一面與花襲人說笑,一面推門而入。

花襲人將門掩上,回身笑著對李琰介紹道︰「這位李公子的師傅是大名鼎鼎的‘神相’袁天罡,與舅老爺是故交,今日受袁先生之托前來捎信與舅老爺。」

李琰口稱「久仰」,起身向李淳風拱手作了一揖,微微笑著請他入座,他倒也不客氣,隨意合手還了一禮,自顧尋了張凳子坐下。

幾盞茶過後,李淳風與李琰逐漸熱絡起來,顯得很是投緣。

兩人都是飽學之士,一個灑月兌不羈,一個溫和隨性,都不是拘泥于世俗成見的人,所聊的話題也涵蓋古今,包羅萬有。從中原趣聞說到海外軼事,從諸子百家談到神仙方術,從古今賢臣聊到為將之道。最後都不約而同的認為,古之名將如韓信、周亞夫、賀若弼者雖戰功顯赫,卻不得善終,非真智者。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為將者,對敵時應銳意進取,功成時應急流勇退,要有甘于受屈的大度,不與爭功的胸懷,才能細水長流,固守晚節,如此方可謂真豪杰。而二人歸結起來,正如了老子在《道德經》所言,「守柔」、「居後不爭」、「寡欲」方為明哲保身之道………………

老子強調「守柔」,要求人清虛自守,勿剛強好勝,否則不得善終。

他又認為人應有「居後不爭」、「不敢為天下先」之心,深明「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之理,莫自恃聰明,鋒芒太露,應抱持以退為進的處世態度,從而達致「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的境界。

最後,老子謂人應「寡欲」,人若懷有可欲,不知足之心,則貪念自生,故老子要求人應「無欲」、「去欲」,所謂「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爭,善用人者為之下。」

于生活起居,待人處事應「見素抱樸,少私寡欲」,達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的境界。

兩人侃侃而談,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我則在一旁默看著李琰,他口若懸河,酣暢淋灕地發表自己的見解,獨到深刻,別有機抒,神態如此專注,看得我有些忘神。

「守柔」、「居後不爭」、「寡欲」,這是當初他贈給我的幾個字,當時還有些不明就理,今日听到二人娓娓道來,才明白他其中的苦心。

我自到了飛騎營,毛毛躁躁地性子雖有所改善,但仍有些任性妄為,還好為人出頭,這些都是營中大忌,而我現在仍能平安無事,甚至被人高看一眼,一則托了侯承遠的照應,二是仗了李琰的勢。但我心中明白,他們的庇護只能保我一時,將來是否能安然一世,全看自己能否修身養性,做到謹言慎行了。

正暗自想著,听李琰一聲輕嘆,「李先生才華橫溢,乃當世奇才,為何甘居太史局將仕郎這樣一個從九品的小吏?」

李淳風隨意一笑,緩緩道︰「在下本無心仕途,官大官小于我又有何益?在下進太史局不過是想一展所長,為大唐的天文歷算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況且修道之人應保持心鏡空明,不成雜見,權勢愈大,心中的枷鎖就愈固,就越多,反而有損自身靈性。權勢愈大也愈難快活,皇上老子富有天下,權勢不可謂不極,卻未必有我快活,他若想用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跟我換這一世逍遙,在下也是定然不換的。」

李琰拱手笑道︰「李先生真高士也,在下感佩莫名。」

李淳風微一擺手,「高士不敢當,在下不過一介俗人,令尊才是真英雄,器識恢宏,風度沖邈,識時務,知進退,將軍也頗有乃父之風,真正大唐棟梁之材。」

李琰微笑著輕搖了搖頭。

「不過。」李淳風話鋒一轉,眉頭微微隆起,「將軍的運氣似乎沒有令尊的好。」

李琰面容平靜,嘴角噙著絲淡笑,道︰「請先生不吝賜教。」

李淳風低頭若有所思,我面帶困惑地看看李琰,又轉頭盯著李淳風,半晌,他抬眼望向李琰,敏銳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幾圈,緩緩道︰「恕在下直言,我觀將軍面相,雖拜將封侯,卻不得善終!」

「啊!?」我一聲驚叫,瞪大雙眼看著李淳風,急聲問︰「先生所言非虛?」

他側過頭來打量了我幾眼,低吟道︰「巾幗貂禪紅顏醉,一女二許英雄毀。」說著,又是一聲輕嘆。

「巾幗貂禪紅顏醉,一女二許英雄毀。」我心里默默念著,不禁側頭去看李琰,他嘴邊含笑,默默回視著我,相視片刻,他朝我微微搖了搖頭,眼中盡是溫柔,我明白他是要我不必為他擔心。

我垂目靜坐,默想著,李淳風到底暗示什麼?貂蟬是個奇女子,正因為有她的出現,才有了呂奉先大鬧鳳儀亭的風波,才有了凶橫無忌權傾一時的董卓宮門前的被戮,才有了兒女情長武功蓋世的呂布白門樓上的殞命。想著想著,忽地靈光閃現,紅顏禍水?!

三人一時沉默,半晌,我抬起頭,向李淳風問道︰「先生當世高人,可有解法?」

「解法自然是有的,只怕……」他頓住不語,向我斜瞅一眼,轉過頭望著李琰,李琰面色依舊沉靜如水,只是眼神頗為堅定地回視于他,兩人對望了一會,李淳風大嘆一聲,「罷了,天道不可違!」

看他欲言又止,我是五內俱焚,張了張口,剛想再問,卻被李琰截道︰「先生得尊師真傳,先前所做預言,皆盡數應驗,在下理應信服。不過,莫說蒼天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將軍是要逆天而行?!」

李琰道︰「雖說天道難違,但我更信人定勝天!」

李淳風聞他此言,先是一愣,片刻後,忽地仰天大笑起來,道,「李將軍豪氣干雲,敢與天爭,本該佩服,不過依在下看來,未免有些死心眼,有些事,得放手時且放手,莫待白首空遺恨。而且逆天而行的代價有多沉重,將軍可知?」

李琰淡淡一笑,語氣卻堅定如鐵︰「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李淳風長長嘆了一聲,道︰「也罷,自古言,英雄難過美人關,豪杰多為紅顏喪,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是沒了法子,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有緣或能再會。」一面起身隨意作了一揖,轉身行至門前拉開門,又自顧吟道︰「美人淚,催斷腸,鳳凰泣血終不悔,別生死,兩茫茫,惋嘆伊人殤。」一面大步而出。

我盯著門口出了會子神,看著李琰問︰「李先生方才吟誦的那幾句沒頭沒尾的,你可能品出些意思?」

他微笑著搖搖頭,「這是天機,我怎麼會知道。」

看他依舊是不以為意,我嗔了他一眼,努著嘴喃喃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紅顏禍水,也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紅顏。」說著,心猛地一沉,方才的憂心頓時被埋怨沖散了不少,幾絲不快蕩然胸中,我微側過身子,垂目盯向地面,再不看他。

過了一會,花襲人拎著幾包東西,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伸頭略一張望,問︰「李公子走了嗎?」。

我轉回頭,向她點頭道︰「剛走了沒多會。」

她輕「哦」一聲,將手中東西輕輕擱在桌上,向李琰稟道︰「少爺吩咐的事情我已著人去打探了,李公子帶來的信我也親自差鷹奴遣鷹給舅老爺送去了。」

轉而又笑對我說︰「藥已經幫姑娘抓好了,用法和注意事項我都寫在紙上,回去你自個琢磨琢磨,切記這幾日不可踫水,要是結成了疤,將來嫁不出去,可不要怨姑姑。」說著她從袖中掏出張紙遞與我,我伸手接過,用目光略掃了一遍,一面向她道謝,一面將紙收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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