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鳴之鳳凰泣血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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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看著陸少游問道︰「陸少卿,本將如此處置二人,是否公正?」

我打量了一眼陸少游,此刻他的臉色仍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心中暗想,他執掌刑獄,想必經他之手判過不少處斬刑的案件,只是他自己卻未必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

他望著地上的血跡沉吟了良久,才向李琰拱手道︰「吳瑞奇以下犯上、口出穢言、污蔑上官,將軍事前已將案情問清,在場諸位都可作證,可謂鐵證如山。戴德桂擅闖中軍帳、藐視上官也是有目共睹。只是此二人固然有罪,卻也罪不至死,李將軍何以痛下殺手?」

我心中微動,也略帶疑惑地側頭望向李琰,雖說此次是戴德桂等人無理在先,但若只為這點小事就將二人誅殺,手段未免太過絕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不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

李琰眼楮微閉了一瞬,輕嘆一聲,道︰「本將雖殺人如麻,卻也並非嗜血成性,能不殺自然是不殺的好。只是此二人卻非死不可。」

「哦?下官不明,請將軍明示!」

李琰道︰「戴德桂此人奸猾成性,心性惡毒,若不早除,恐將是第二個張汝昌,再者,少卿與侯兄今日與他結怨頗深,他若回去,必定添油加醋向張汝昌回稟。」

李琰的話剛說了一半,侯承遠已冷聲截道︰「難道本都尉會怕了張汝昌不成?!」

我一听,頗有些埋怨地盯了他一眼,心想,李琰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老是針對他呢!不過,自打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已是如此脾氣了,對著別人就像個刺蝟,心里一不痛快就豎起滿身的刺。可傷著別人的同時,也會傷著自己,這樣的脾氣很容易得罪人,看來得找時間好好勸勸他!

李琰不以為意,笑了笑,接著道︰「本將知道侯兄與少卿不懼他張汝昌,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至于吳瑞奇,則是本將的私怨了,若說本將是挾私報復也未嘗不可。」

陸少游顯然對李琰的最後一句話頗感震驚,眉頭一蹙,垂目沉思了很久,忽地又展顏笑了起來,「李將軍的用心下官明白了,自太上皇開唐以來,奉行以仁治國,寬厚為本,雖于百姓休養生息有利,但對于宮中宦官也多有放縱,以致出現了如張汝昌這等驕縱橫行的奸佞小人。皇上登基之後雖有心整頓宮闈,卻因內憂外患不斷而無暇顧及,再則礙于太上皇的緣故,對張汝昌也是多有忍讓。將軍此次是想用戴德桂與吳瑞奇的人頭敲山震虎,震懾張汝昌這只大老虎。」

「老虎?」侯承遠冷哼一聲,淡淡道,「陸少卿也太看得起他了,張汝昌不過是仗著太上皇的寵信,充其量不過是只猴,殺雞儆猴!」

李琰微笑著說︰「侯兄說得不錯,張汝昌雖是奸佞小人不假,不過本朝不同于前朝,當今天子也非煬帝,如今太上皇既已退位,量他張汝昌也掀不起多大的浪來,此次的兩顆人頭,足以讓他回味無窮了。」

陸少游拊掌而笑,嘆道︰「將軍慧心獨具,行事果決,他日若不為將,也必將是社稷之臣,定能在朝堂中有一番大作為!」

李琰搖頭笑道︰「少卿此言差矣,本將所恃者,乃是四尺刀鋒,殺氣太盛,戾氣太重,又多陰謀詭計,只可用作爪牙,不可視作股肱。天下若要大治,當行以王道,朝廷需要的是像少卿這般忠正耿直之臣,而非本將這等慣使詭道之士。」

又靜靜听他們說了會話,已覺有些心不在焉,雖然打發了內侍省的人,但眼前的麻煩卻並未解決。原本打算請李琰幫忙想想辦法,可眼下他雖近在咫尺,卻苦無說話的機會,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為今之計,只能靠自己。

想著自己的身份低微,如此貿然進言乃是僭越之舉,飛騎營中軍法無情,心中也是懼怕。但想到夢瑤現在身陷囹圄,命在旦夕,再想想平日里的姐妹情深,她對我的關懷備至,我暗暗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打定主意,心里默默盤算著該如何應付陸少游,此人雖是書生,卻也是個軟硬不吃的主,還頗有心計,怕是不容易打發。

記得在棲鳳谷時,李大將軍曾教過我,「兵之形,避實而擊虛。」只有找準對方弱點方可一擊即中,人生如戰場,此法放諸四海而皆準。

要知道一個人的弱點可以先通過听其言、觀其行來了解這個人的性格。我觀陸少游方才的表現,應該是個持正守節、剛正不阿的君子,對付君子,只能跟他講大道理。可是陸少游文采出眾、口才了得,我又該如何說動他呢?

從古至今,歷代文人最看重的無非是名節,還有後世對其的評價,如今夢瑤的案子尚未有真憑實據,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大做文章。

還未盤算妥當,忽听陸少游提起夢瑤,我忙拉回神思,屏息靜听。

他道︰「柳夢瑤之事,不知將軍是否有了眉目?」

李琰道︰「此事尚在追查之中。」

陸少游微沉吟了片刻,說︰「此事發生在飛騎營,柳夢瑤又是宮女,我大理寺本不想插手,只是如今牽扯甚大,滿朝風雨,若久拖不決,恐會生出變故,將軍才智過人,應該懂得其中奧妙。故張公(張蘊古)命下官前來與將軍商討,將柳夢瑤之案交由我大理寺審理。」

李琰默默出了會神,道︰「大理寺卿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從今日之事便可看出些端倪,不知,張公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陸少游謹慎道︰「通敵叛國,多大的罪名!稍一不慎,便會在朝廷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所以張公的意思是,此案宜速決!」

我听到「速決」兩個字時,心就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看來張蘊古已打定主意,不管有沒有證據,都不會讓夢瑤活在世上。畢竟,如今的夢瑤是一顆不可多得的棋子,用來打擊對手是再好不過了,不管是誰,但凡與此事沾上些邊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至于證據,官字兩個口,到時候還不是任人編排。

若以理智來看,張蘊古的做法無可厚非,犧牲區區一個宮女便可阻止一場潛在的黨爭。但情感告訴我,夢瑤是我的姐妹,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送死!

我定住心神,上前幾步跪倒,向陸少游磕了個頭。

陸少游眉頭微蹙,面帶詫異地望著我,問︰「姑娘此舉,所為何事?」

「芸兒!」侯承遠沉沉一聲低喝。

我恍若未聞,又向陸少游俯了俯身子,恭聲道︰「奴婢有一事不明,想請陸少卿賜教!」

「姑娘有話不妨直言。」

我靜了靜,問︰「敢問陸少卿,何謂‘速決’?」說完,我抬頭目光炯炯地直視他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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