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謝信的身後都有些尾巴。
雖然明面上是通路行商的車隊,但謝信他們明白,這是曹操派出來的監視部隊,目的就是不讓呂布或者謝信投入袁軍門下。
只是他們跟了四五天,就借故地方到了,停止了監視。
這個時候謝信就明白了,並州只怕已經完全落入了曹操的手中。而盤踞在並州的高干、袁熙、袁尚三人,只怕非死即逃了。
死就不說了,可是在逃,他們能夠逃到哪里呢?
謝信可以肯定,他們至少沒辦法回翼州,因為根據听來的消息,公孫勝再次南下,已經把袁譚最後的那麼點地盤給拿下了。
袁譚那廝,更是在公孫勝一頓戲弄之後,梟首示眾。
「算了,袁家的下場如何,和自己沒什麼關系,繼續趕路才是。」謝信稍微嘀咕了一下,跟著車隊繼續前往九原。
轉眼,一行人已經來到了長城上。
「這就是長城?好壯觀的長龍!」謝瑩仿若好奇寶寶,在長城上左看右看。
「作為人造奇觀,這也算得上是世界級的存在了吧?」謝信也不由得感慨。
只是轉念一想,有點遺憾的說到︰「只是建築它最初的用意,卻是有點窩囊。」
可不是?因為當時春秋戰國時期,諸侯們忙著內戰,沒空也沒心情對匈奴進行攻打,又害怕他們南下劫掠,所以建設了這道壁障,目的就是為了將匈奴兵擋在中原外面。
說穿了,因為匈奴人並不擅長攻城。而有了長城之後,只需要少數兵力,就能夠確保匈奴人的打草谷部隊寸功不得。節省出來的的那部分兵力,自然也就可以投入到中原爭霸戰之中。
「匈奴人不事耕種,沒有國家沒有律法,弱肉強食,強者為尊,在華夏諸侯的眼中,不過是芥蘚之疾而已,根本無需多慮。
在他們的眼里,只有同根同族的其他路諸侯,才是他們問鼎天下最大的敵人,所以自然把側重點,都放在對付自己人的那邊。」呂布知道謝信說的是什麼意思,于是上前解釋到。
「若有一天,我們自己打得元氣大傷,可用之兵不足十萬,還得分散到整個華夏,而北方每個要害之地守軍不足數千人;而這些芥蘚之疾卻經過休養生息,有了百萬大軍,一舉南下,試問我華夏到時候還能夠安然無恙否?」謝信淡然的問到。
「華夏亡矣……」南華率先回答到。
「華夏族人不滅,華夏不滅!」呂布肯定的回答到。
「那若到時候的華夏族人,體內不僅流淌著漢人的血,還流淌著大量胡人的血脈,他們算是華夏人,還是蠻夷?而他們建立的政權,是華夏政權,還是蠻夷政權?!」謝信隨口問了句。
「華夏是一種傳承,是一種靈魂。習我華夏文化,懂我華夏禮儀,說我華夏語言,寫我華夏文字者建立的政權,即為華夏政權,無所謂血脈純不純潔之說。然而若是少了一個步驟,那麼也就是蠻夷政權了!」南華肯定的回答到。
想唐朝,唐皇李家鮮卑血脈更多,但是誰干說大唐我華夏政權?再入蒙元、滿清,為何不說孛兒只斤?元,或者愛新覺羅?清朝呢?須知說起唐、宋、明的時候,可都習慣稱之為李唐、趙宋、朱明。
如此是否可以看成,元朝和清朝,其實並非我華夏政權?
那為什麼要加入華夏歷史里面,想來一個是為了記住恥辱,讓子孫後代發憤圖強。二來畢竟那兩個時期,華夏已經亡國,為了讓面子好看點,姑且把那兩個國家,也看做是華夏政權,這樣才能表現出華夏傳承的連貫性吧?
那謝信就郁悶了,他此刻不由得想,若是自己還是一個學生,學習這兩個朝代的歷史,是要當華夏歷史來學習好?還是外國歷史來學習好點?
「在想些什麼呢?」公孫瑛驟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沒什麼,只是在想,世界那麼大,為什麼華夏民族要拘泥于一個小小的池塘,而不是在大海里面暢游一番?」謝信撫模著長城的牆壁說到。
「南方到處都是毒瘴,東邊一片大海風浪不斷,北方草原荒漠,西方也是黃沙萬里。或許我們的先祖不是沒有試過,但是顯然都潛伏在了這些大自然的威壓之下吧?」公孫瑛微笑著說到。
「可如今的江東、揚州、交州一帶,以前不也是一片荒蕪,到處毒瘴麼?路本來是沒有的,人走多了,也就有路了。
況且人是具有創造力的,只要我們舍得研究,任何橫在我們面前的天災,就算不能直接治理,我們也是可以想辦法避免的嘛!」謝信反駁到。
「只是在君權至上,愚民治民的時代,有哪個君王會舍得花費大工夫,去研究這些問題?
更別說如今正在打仗,軍費佔據了稅賦的七成以上,剩下的錢也就是足夠基本的日常行政開銷,自然也就沒有研究資金了。
最關鍵的是,若非有華夏書院率先開設研究所,讓研究員可以獲得足夠的地位。那麼天下讀書人,又有哪個會花費大量的心力,去學習不能當官,或者不能當大官的科學技術?」南華上前笑道。
「華夏如今已經變成一家一族之國,否不是華夏人民之國。或許有一天,當我們讓華夏重新變成萬民之國時,華夏才能算是真正的華夏吧?」謝信撫模著牆壁說到。
「回到禪讓的那個時代?」呂布笑著問到。
「不,更先進的年代……」謝信淡淡的笑道。
「那是什麼年代?」呂布不明白。
「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反正對我們來說,也不是等不到。」謝信笑道。
「也是……」周圍眾人紛紛點了點頭。
當他們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發現了情況不太對勁。
謝信手撫模在城牆上,人卻是呆在了那里,一動都不動。
「師叔公他……」唐周擔心的問到。
「南華爺爺,我爹他……」謝瑩也是看向了南華。
「他在入定,或許是之前的那番話,讓他領悟了些什麼道理了吧?」南華笑著解釋到。
的確,謝信在入定。
就在剛才他說了那番話之後,長城仿佛便與他心意相通一般,帶著他的神魂超時空的游覽著。
其實也不是真正的超時空,而是長城在給謝信看著它長久以來存儲起來的記憶,那些守衛長城的將士們的記憶,還有那些飽經胡人肆虐的漢人們的記憶。
「吾王要何時才發兵北伐啊?」
「我華夏民族,難道只能依靠這座城牆來防守,而不能主動出擊嗎?」
「內戰為什麼就是不斷,南下的胡人到底還有沒有人管了?」
「華夏人不打華夏人,我們應該一直向外!」
在一幕幕的記憶中,他看到了華夏人民心中的不甘,看到了他們的渴望。
他明白了,一家一族最多只能給華夏帶來百來年的繁華,但只要國家仍然在一家一族的手中,那華夏就不會真正的和平下來。
有人把華夏的軟弱,歸咎到儒家身上。
儒家學派本來就是一個思想派別,本身是沒有過錯的。只是君王喜歡順民,而儒家里面也有叛徒喜歡奉承君王,所以儒家學問被一改再改,到了明末基本上已經是面目全非了。
說穿了,就是基督教和佛教一樣的玩意,都是用來控制皇朝統治下的百姓的一種工具,唯一不同是儒家學派不具備宗教性質,不必擔心會凌駕于皇權之上。
換言之,罪魁禍首,依然是一家一族之天下這個本質問題。
學問無罪,所托非人爾。華夏人民無罪,只是高居廟堂的那位出了問題。
華夏的出路,或許是共和、或許是共產,或者是立憲、或許是總統。反正政治制度需要進步,否則華夏便沒有出路。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難道就是要在那場大浩劫之前,改變這一切的?
謝信不斷反思,不斷反問,最終倒是明白過來了。
全民教育,全民覺醒!
華夏的路要如何走,讓已經清醒過來的百姓們,自己去選擇吧!
所以,他又悟了……
也不知道多久,他才回過神來,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收獲頗豐啊!」南華笑著說到。
「也不算,略有收獲就是了。」謝信謙虛道。
「從出竅期,直接進入化虛期,這也算是略有收獲?」南華戲謔的問到。
「呃?」謝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修為居然也跟著進步了。
「隨便模模城牆都可以覺悟,別老是那麼牛行不行,害得我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要改換門庭了。」呂布調笑道。
「婁圭,干嘛呢?」謝瑩突然說了句。
「我去模模那個城牆看看,畢竟我和師尊都是愛道的逆天者,他老人家可以領悟,我或許也可以領悟!」婁圭笑著說到。
只是他不知道,個人經歷不同,也直接導致了雙方能夠領悟的東西也不同。謝信或許可以模著長城的牆壁,就可以獲得覺悟;但若是婁圭去模,很有可能什麼都領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