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卻 第二十五章︰益兒的直白(二)

作者 ︰

「柳姐姐,」夏綠跑到門口去搖晃傾心,「娘娘叫你呢!」

「好!」傾心回過神來,抖抖裙擺的灰塵,進屋,「娘娘,有何吩咐!」

「待會你和夏綠把這新貢的水果給皇上送些許去!」劉太後指指桌上那鮮女敕欲滴的大桃。

「是!」心里琢磨著不就幾顆桃,還要兩人送去,排場真大。自那日從竹林回來,傾心也有好些時日沒見過趙禎了。

「公公,」夏綠膽怯怯的,依著傾心身邊。

「這丫頭,怎麼總怕咱家啊!」閻文應打量了夏綠,「給皇上送東西?大大方方進去!」

傾心有問過夏綠好幾次,為什麼那麼怕他,夏綠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柳姐姐,」飄然而來的是雪珠,接過她們手中的水果。這雪珠和雨珠長得越來越好看了,一天一個樣兒,就像花苞一樣綻放,不似幾年前那孩子身板。

「皇上呢?」傾心並沒有看到趙禎。

「皇上在內室,和雨珠下棋,」雪珠悠悠得說,像風絲一樣飄進傾心的耳朵。傾心不由得看看她,好一個宛若柳絲、輕聲輕語的女孩,看來閻公公下夠本了。

「贏了,贏了,」雨珠奔出來,看到盤子中那麼大個桃子,伸頭,「真香。「傾心望去,對視到的是緩緩走來的趙禎,他微笑著,卻熾烈得看著傾心。傾心尷尬得轉移視線︰「雨珠,你贏棋了?皇上的棋你都敢贏!」

雨珠點頭,一襲粉色羅衣,看似比雪珠長得還要精致,只是大大咧咧了點,她拿起一個桃子,「皇上,這個可以賞奴婢嗎?」。

趙禎點點頭。

「柳姐姐,我贏棋,皇上不生氣的!」雨珠看上去很開心,拉著雪珠,「說了嘛,我的棋藝還可以的。」

「雨珠,」雪珠拉拉她。

「夏綠!」雨珠抓她的手去,夏綠卻縮了回來。

「夏綠,你還是沒想起我們啊?」雨珠佯佯得扁扁嘴,「都這麼幾年了,看來真摔壞了。沒關系,我們小時候是姐妹,現在還是可以是好姐妹的,雪珠,對吧?」

「恩!」

夏綠也微微點點頭。

「東西送到,先告退了,」傾心感覺到夏綠和她們並不能熱絡起來。

「等下,柳……」趙禎伸手擺擺,「你們都先出去,朕有話要和絮說。」人前,趙禎已經學會「擺譜」。

「姐姐!」趙禎慢慢得走近,曖昧的氣氛一點點的洋溢,傾心哽咽在喉嚨的一口氣不上不下,憋的慌,那面前的吐息,「姐姐!」

「益兒!」傾心終于抓住腕袖,抬起頭,笑著,「要說什麼?」

「姐姐,」趙禎鄭重的,注視著傾心,「之前是益兒做錯,輕薄了姐姐。從此以後,我敬姐姐,憐姐姐,只願姐姐不要再怨我!」

「我不會怨你!」

「只是,姐姐,益兒的心在這里,」趙禎指著自己的胸口,「姐姐會一直住在這里,直到我死去!」

那麼堅定的眼神,那麼執著的話語!

傾心,傾心,如果你有一丁點愛,為什麼不去憐惜呢。只是,真的不能,真得不能夠,傾心的心在顫動,愛護你,但最終最愛的還是自己。終有,離開的那天,只會是自己啃噬傷痛。

「別說孩子話了!」傾心笑笑,「要被笑話的!」

「我是大宋天子,沒人笑我,」趙禎突然想起,「姐姐,我去拿個東西。」

高高的殿堂,傾心不禁感嘆,這就是歷史的浮華,幾百年後,木屑塵埃。傾心微笑得看著趙禎走來,那時,你也不過是「高貴」的「骨骸」。

「姐姐,送給你!」趙禎把一個精致繡花布包放在傾心手中。

「這是什麼?」傾心看看這巴掌大小的布包,慢慢掀開,是兩排長短不同的純金長針,「這!」

「姐姐,我一直想送東西給你,只是不知道要送什麼,就讓人打了這個給你用。」

「可是這太昂貴了!」傾心也知道黃金值錢。

「在別人手中,一無是處!」趙禎幫她合上布包。

「可是,之前,你給過我玉佩!」傾心從腰間取下玉佩,「這可是竹林里那位娘娘給你的啊!」

「姐姐,你也收好!」趙禎沒伸手,「上面有益兒的名字,這樣,姐姐,就不會忘記我。」

……

閻文應看著傾心從殿中走出,面無表情,無驚無浪,看不懂,模不透!

「夏綠,我們回去了!」傾心叫過夏綠。

「要走了?「雨珠親昵得還想和夏綠說一會話。

「雨珠!」閻文應眼楮看著傾心離去的背影,卻對雨珠說,「以後不要和夏綠這樣了!她已經不記得你們了!」

「可是,干爹,」雨珠說,「那時我們四個……」

「別說了!」雪珠看到閻文應臉色不好,「小時候的事別提了!」

「噢!」

那時候,自己,雪珠,夏綠,還有那個夏青,在閻公公的教養下,一起學習,一起睡覺,一起吃飯,度過了最快樂的兒提。

卻在九歲那年,夏青淹死在池塘,夏綠磕破了頭,醒來後,什麼也不記得了。

……

「夏綠,你和她們姐妹倆很熟?」傾心問。

夏綠搖搖頭︰「這幾年隨太妃娘娘出來走動,我才識得她們。我腦子不太好,很小時候的事情記不得了。」

這樣啊,傾心想,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忘得那麼干淨。

「怎麼會這樣呢?」傾心隨口說。

「太妃娘娘說過,我小時是傷過一次頭,才會忘記之前的事的。」

「噢!」難怪,傾心問,「沒有治嗎?」。

夏綠搖搖頭︰「都說治不好了!」夏綠一蹦一跳,「沒關系,我現在過得很好啊!」

傾心拉起她的手,「別蹦蹦跳跳!」

*****

「李太醫!」

「我說,柳姑娘,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從窗戶里進來?」李太醫大筆揮著,寫著什麼。

「門不是關著?」傾心指指大門,還卡著卡梢。

「來,看看,」李太醫招呼傾心。

「看什麼?」傾心四周望望,「李錦呢?」

「要麼值夜,要麼去看長清公主了,他就兩件事!」李太醫搖搖頭,把手中的書翻開。

「這是?」傾心看著書稿中的一些簡單圖形。

「這幾年所學有感悟,突然想把一些老案卷拿出來看看,琢磨琢磨!」

「老案卷,」傾心突然想到,「你能不能翻到夏綠,就是錦德宮小宮女的案卷。」

「夏綠?」李太醫好象沒印象。

「就是小孩子的時候,受過傷後,然後什麼也不記得的那個。你想想!」傾心盡量描繪。

「不記得事?」李太醫想想,「忘念癥?有,有,我找找,」他找了好一會,翻出一個半新的本子,唏哩嘩啦得翻了一遍,指著一頁對傾心說,「這個,是個小丫頭,當時滿臉摔得都是血,要不是調理的好,會破相的。對,對,說是什麼也不記得了,當時診治也沒什麼效果。」

「那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傾心不解得問。

「一則她只是一個小宮女,也沒人對她上心,二則听說當時她同胞妹妹死在她眼前,不記起來,也許是一件好事!」

「可是,可是,人怎麼能沒有過去?」傾心趴在案桌上,「記憶怎麼能有空白?」

如果讓自己沒有了過去,那會不會生活在恐怖中?

「李太醫,」傾心說,「你去問她,要不要治,她答應的話,就治。」

「可以治好?」李太醫疑問。

「試試吧,」傾心淡淡得說,「只是事隔多年,看造化吧!」

「那行,我抽空問她下!」

****

從太醫院回來,傾心去了下別院。

「李錦,這花榮盛開的季節,你能每天一朵花放在她面前,那到沒有花朵的季節,你怎麼辦?」

「我就畫給她!」

傾心也不想驅逐他,就讓他在樹梢彎子里蹲著吧。

借著月光,傾心在床鋪上打開繡花布包,這花繡的好像迷宮圖,不知道他讓誰給繡了,一支支金針,燦爛的絢目,真是舍不得用。

靜靜得,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傾心不由得臉紅了,即使她認為,這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年少的沖動。

安靜了,入夢了。

21歲,在他的世界,早已不是小孩,他已成婚6年。

這是傾心沒有去認清的事實。

****

「雪珠,你說,夏綠真一點也記不起我們了嗎?」。雨珠還在想白天的事。

「好像是!」雪珠輕輕得說。

「那怎麼辦啊,」雨珠翻來覆去睡不著。

「睡吧!」

雪珠慢慢閉上雙眼,那是一個陰雨天,從水里撈出來的夏青,臉白的,白的,比紙還白。雪珠皺皺眉頭,不想了!

****

為什麼雨珠對自己的親昵,自己不反感呢?夏綠連著好幾夜無眠,白日里,李太醫突然找上自己,說他在整理案卷時,說自己的「忘念癥」有可能可以治。自己要不要治呢?小時候的事情有什麼重要的?要不要想起來?都說自己是棄兒,是真的嗎?自己還能想起父母的一點點印象?夏綠突然有種急切想知道的渴望,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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