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批宮女到了一定的年齡。
傾心站在城頭,看著從「牢籠」中解放的女子們。
夏綠已經到了出宮年齡,卻是以無處可去的理由,拒絕了「出宮」。看著李繡一天比一天揪心,夏綠眼中的仇恨一天勝似一天。
夏綠並沒有再失憶,這是傾心很清楚的。
如果她的復仇需要付出代價,那麼寧願她遠遠得離去。只是,她卻也是一個固執的人。
愁,上了心頭,無法擺月兌。
傾心總是留心著夏綠的一舉一動,在「皇權」下,她能改變的是什麼。
傾心感覺到了壓抑,開始有一點厭惡這「四方」圍牆。
「康兒」已經開始蹣跚學步了,聰明伶俐,甚是可愛,又本是長公主,尊貴至極。
眾後妃也是頗喜這小公主。
「娘娘,看,小公主!」沛兒輕輕提醒身邊的雪珠。
「康兒!」雪珠回過神,看去,粉女敕女敕的小女圭女圭,因為走得氣喘吁吁,小臉漲得通紅。
「娘娘,能誕下個皇子,多好啊!」沛兒囔囔得說。
「沛兒!」雪珠輕嗔。
「娘娘如此美貌,皇上卻不珍愛!」沛兒小聲得怨言。
「沛兒,」雪珠,「不可胡說!」
「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平,」沛兒依舊不平,「皇上一心寵愛那個張如意!」
「沛兒,不可胡說,」卻是心頭的不悅頓時浮上喉際,似噎住,「皇上喜好誰,那是誰的福份。」
「福份,要是別人的福份,那還好說,只是,那個張如意,別人不明白,娘娘您還不明白?」沛兒透露著狡黠。
「沛兒!」雪珠盯著她,「你何來此說?」
「奴婢是入宮不長,但一些成年舊事,還是听說點的,」沛兒看看周圍,擠了下眼楮,「奴婢听說,前些年,皇上可是‘鐘愛’一個宮女,那個張娘娘可是像極了她。」
這回雪珠沒有呵住她,只是淡淡得說︰「你切不可胡說去。」
「奴婢自是不敢,但別的婢子們怎麼說,可不關咱的事情了。」
「可是的。」
雪珠又看了一眼在玩樂的康兒,微微得嘆了一聲。
沛兒若有所思得回過頭看了一眼。
一直背向著她們的夏綠突然轉身,她知道她們經過,卻是假裝不知。看著雪珠走在池邊上,因為有石子,被硌 了下。
夏綠突然有種沖動,如果,如果,
「褲褲,」那是呀呀學語的康兒左歪右拐得揪住夏綠的裙擺,她看到夏綠要走開,一著急就拽上了她。
「公主,」夏綠回過神來,抱住康兒,緊緊得。
平靜,再平靜!
夏綠調節著自己的氣息,可是,可是,
她的內心卻是絲毫無法沉靜,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她想報仇,明的,多年前的舊事卻無根無據,暗得,更是讓人無所從。
一切讓夏綠的笑容越來越少,她內心得糾結一天勝似一天,這個曾經讓她滿意得地方,滿是塵埃,渾濁不堪。
她好想一刀插在那個人身上,然後了卻一切,天高海闊任魚躍。
不禁又嘲笑自己,這是多麼可笑的想法,如何能全身而退?
有一天,仇恨的代價就是我自己嗎?
不禁眼眶泛紅,淚光閃現,想起昨夜間和李繡的吵架,李繡已經很厭倦宮室生活,卻是因為自己遲遲不願離去,淚水一滴又一滴,不懂事的康兒小手胡亂得抹著她的眼楮,淚水倒涂抹得滿臉都是。
看著康兒小臉糾結著,夏綠突然一笑。
…………………………………………………………………………………
「娘娘,你說,宮女和御醫私會,會如何?」剛回到邀月殿的沛兒突然問。
「沛兒,你?」雪珠一驚。
「娘娘,您別急,不是奴婢,」沛兒眼楮一瞟,神秘得笑笑。
雪珠松了一口氣,沛兒這丫頭是自己千挑萬選的,決不是那種自找死路的人。只是,她何時開始關心這些事,無論是空穴來風,還是有蛛絲可尋,都事不關已,這宮庭中亂七八糟的事,歷來已久,只要不犯上,不招惹人,不被人揭露,基本都視而不見。
「沛兒,于已無礙之事,就不招惹。」雪珠隨意得說。
「娘娘,那個人您一定會感興趣!」沛兒很大膽。
「恩?」雪珠一雙美目盯著她。
這個皇宮,自己有興趣的還真沒有幾個,她坐下來,把自己放舒服,柔唇慢慢張開︰「誰?」
「夏綠!」沛兒擲下兩個字。
「噢?」雪珠一听,眼中閃現一丁點光芒,「是她?」
「對的,娘娘,您想不到吧?」沛兒頗俱神秘,「奴婢是親眼見到的。娘娘,她可是和您有芥蒂的,要不要?她說是又失憶了,誰知道真的還是假的?要是哪天,她又胡說八道。」
「沛兒,你和她有仇?」雪珠斜著眼楮,不著痕跡得問。
「娘娘,」沛兒一急,「奴婢和她沒什麼過節,只是為娘娘考慮!」
「是嗎?」。雪珠淡淡得問。
「是的,奴婢不敢欺瞞娘娘!」沛兒壓抑住心頭的慌亂,她也是女人,也渴望有個良人,能陪伴她的後半生,當她為自己的將來尋覓時,好不容易,那個傾慕的男人卻是早已有他的「良子」。
「宮女和御醫私會,倒是大罪,」雪珠依舊不露聲色,「只是,這種事情,風吹草動沒人會信的,沛兒,你可要當心,省得被人揪住,說嚼舌根。」
「娘娘,您放心,源頭不會是邀月殿的。」沛兒似笑非笑。
雪珠仍然心不在焉,拿起繡品,慢慢看針腳。
一點點,微笑浮上嘴角。
宮中喜事不少,得寵的張才人,進封婉儀。
典禮很是隆重,張婉儀光彩照人,洋溢出來的尊貴讓人窒息。
她華麗的衣著,高挑的身型,閃現的眼眸,蠶點點得笑意,她是幸福的。那年小小的自己,仰望著的少年,小小的期待,回眸那一笑。
我真得能站在你的身邊,陪你到永遠。
她沒有關注這非凡的熱鬧,也沒有去听那華麗的贊詞。
她滿眼是皇上熾烈的愛意,如意知道自己今天有多美。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時光。
寧靜,悠遠,
是一個不錯的夜晚。
沒有人打擾,兩人如同鄰家的小兒女,散步在皎潔的月光下。
「阿月,今晚的典禮,你沒去,真是可惜了。」一個鈴鐺般得聲音響起。
「鈴兒,」阿月不情願得嘟嚷著,「要不是活多,我肯定要去看看娘娘,听說娘娘今天可美了。」
「是的,真是的!」鈴兒直點頭。
趙禎對著身邊的如意一笑,如意臉微微一紅。
看來是忙里偷閑的兩個小宮女。兩人正準備離去,卻是,
「但是,鈴兒,我听司衣局的姐姐說,」阿月突然放低聲音,頓了下,「張娘娘可是像極了一個人。」
趙禎心里一顫,如意下意識得看看趙禎,滿眼疑惑。
「噢?是嗎?」。鈴兒感興趣得問,「是誰?」
「听說是多年前的一個宮女,」阿月故做神秘,「皇上可是喜歡她了!」
「有這回事?」鈴兒驚訝得說,「這話可不得胡說!」
「才不是,好些人都知道的,只是不敢說,怕皇上生氣,難過。」阿月還是輕輕得。
「那張娘娘?」鈴兒捂住嘴,「豈不是?」
「這有什麼,也是娘娘的福份啊!」
張如意得手心已經攥出汗水,感覺到渾身顫抖。一下子陷入似真似幻中,無所適從,她期待身邊的趙禎能說一個「不」字。
卻是,趙禎雙眼空洞,神情迷離,雙膝跪地,
為什麼?為什麼?
趙禎的手指緊扣泥土,用盡力氣,深深得。
心中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滴血疼痛。
自己一直知道的事,自己一直讓它發生的事,總是不願意去承認它。一葉障目,騙的還是自己,終究是錯了!
如意一點點得後退,不是真的,皇上是喜歡自己的,從很久很久以前。
「不!」終于,撕聲裂肺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被嚇了一跳的阿月和鈴兒回身,膽顫得一下子撲跪在地上︰「皇,皇上,娘娘!」
好久,好久,當她們抬起頭的時候,皇上和張如意早已經不在了。
升起霧藹,
如夢,似真似假,
如紗,一層疊一層,
我是在做夢嗎?
趙禎迷茫,這是在哪?
是你嗎?
趙禎奔去,緊緊摟住,這個身影,是你嗎?
「柳姐姐,是你嗎?」。
那個身影一顫,他不應該在這啊。
「別離開我!」趙禎的意識開始不清楚,酒精慢慢侵襲他的腦子。
被兩個小宮女道出的事實,一杯,兩杯,任性一次吧。
「皇上!」雪珠接住趙禎搖搖晃晃的身體,你是怎麼了?撫過趙禎的臉龐,指尖觸及他高挺的鼻梁,這樣,我才能好好看看你。
「柳姐姐,」趙禎繼續嘟嚷著,緊緊抱住眼前的那個人。
雪珠揚起了嘴角,淡淡一笑,這本是一個不順心的晚上。
難道我們第一次的相遇是錯誤,這回還是錯誤?
你是那麼尊貴,我注定要與你匹配。
細而無力的手指撫模上面前的鏡子,一點點,卸下自己的梳妝,仔細得仔細得,突然,她悲慘得叫了一聲,甩手便是砸了鏡子。
是自己應該熟悉的,好些年前就熟識的。
哈哈哈,
是她?
那個自己一直仰望的,懼怕的人。
那個被好多人托在手心的「普通人」。
自己的存在是一個可笑的事實。
哈哈哈,
張如意一頭倒在床上,眼楮迷離得看著帳底。
一直沒明白,回首中深情的期盼不是給自己的。
可笑,可悲,如那戲台一的小丑,尖著嗓子唱,
芙蓉帳下久恩愛,
不敵往夕舊日恩。
還有什麼是真的?
還有誰可以依靠?
不要醒了,就睡去吧。
清晨的鳥兒已經開始鳴叫。
趙禎睜開眼,「朕如何在這?」
「皇上昨夜喝多了,留宿妾身這了。」雪珠滿面春風為趙禎更衣,「妾身可是期盼著皇上。」
「是嗎?」。趙禎不冷不淡,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朕先走了。」
「皇上。」雪珠淒聲似挽留。
「昨晚留宿會記檔的。」趙禎還是淡淡得,「你放心。」
「皇上,」雪珠的一顆心涼透。
趙禎跨出兩步。
「皇上,妾身到底做錯什麼了,」雪珠一直不明白,趙禎對自己總是不冷不熱,從不來自己殿中,「讓皇上如此討厭我。」
趙禎回頭看看頭︰「你沒錯。」
他頭也不回得走了。
雪珠的瞳孔在縮小,聚焦。
「沛兒,」
「娘娘,您沒事吧?」沛兒把一切看在眼中。
雪珠搖搖頭,轉過話鋒︰「打听到了沒?昨夜是什麼事?」
「娘娘,弄清楚了。」沛兒壓低聲音,「是兩個婢子談論張娘娘的長相。」
「是嗎?」。雪珠想了下,「那張娘娘呢?」
「听說可是鬧翻了,」沛兒神秘一笑,「這個娘娘腦子有點不清楚了。」
「這樣了?」雪珠若有所思,「那兩個宮女呢?」
「畏罪跳井了!」沛兒不以為然得說。
「死了?」雪珠疑惑。
「死了倒好,」沛兒,「省得別人受牽連。」
雪珠意味深長得看看她,微微一笑︰「也不容易,你看看是哪邊做事的,拿點首飾給她們家人。哎,倒也是沒犯什麼大錯。」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