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竹剛進府不久,現在暫時跟著如畫、听荷專司四貝勒府端茶遞水的活計,等我們經過崗位培訓,差不多算是熟練工了,再重新分配。也就是說,從進府的那天起,我就是丫鬟了也就是下人了。
提起下人這個詞,我就覺得氣悶,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畢業生,在現代可是正宗的白領,雖還沒有晉升為「白骨精」,可也不能干這個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活吧!不過干也就罷了,誰讓咱穿越沒穿對地方。本來是個小姐,卻父母雙亡、家道中落,流離失所卻又被四貝勒偶然所救。穿越到貝勒府到是沒錯,可卻是個丫頭。這古代的女人根本沒有地位,更不要說一個丫頭。
雖說這丫頭就如同現代的家政服務員,可人家家政服務可是一項職業,願意就干,不願也沒人能勉強,可我這個丫頭不但沒有自由,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主人,只是貝勒府不用花錢就有所有權的一個奴才罷了,唉,命真的苦得不行!最痛苦的是,我長了二十多歲了,也算是有幾年工作經驗了,可到了這里,一切都得從頭學起,而且都不是什麼高難的技術,左不過是怎麼說話、怎麼走路、怎麼做事,甚至連自己的梳洗打扮也認真學習。一開始,那些清朝女人變化多端、花樣跌出的頭式就讓我頭疼了好多日子,讓我連死的心都有,不過還好,現在也算能把自己的收拾得還算過得去,關鍵的時候還有小竹幫忙,也不算太差勁。
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折騰上了。因為,今天是媽媽的生日。每年這個時候,我這個睡覺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人(當然是休息日)和爸爸都早早起床,去市場上買來最新鮮的玫瑰花送給媽媽,可今天……唉!不知道爸爸媽媽該如何傷心,好好的一個女兒就這麼不見了,他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心里翻江倒海,剛才的嬉笑快樂不過是讓此時的我更惶惶,心也高懸不下,無處著落。看著小竹、如畫收拾停當,忽然很怕自己留在這個空蕩蕩的院子胡思亂想,所以也隨了她們去,混在一起也許還好些。
一上午,我都沒事找事地,可卻有些心不在焉。小竹很是細心,終于發現了我的異樣,所以無論如何不讓我再干活了。非讓我回屋呆著歇歇,眼里滿是擔憂的神態。她這樣我反倒清醒了些,所以也不強求了,和她們一起吃過午飯就一個人回到了我們的小院子里。
進屋看看空蕩蕩的屋子,呆在屋里,愣愣地看著房梁發會呆,可又無事可作。翻身倒在睡塌上,往事歷歷,只是覺得好像是一部現代電影或小說,與我卻全無干系,心下淒然,默默地流出淚來。不知不覺,人就漸漸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日已西斜,不覺煩悶異常。走出屋子,院子里靜悄悄地。出了院門去找小竹她們,雖說她們待我好,我可也不能沒了規矩,這會子也該去看看,干點什麼活才是。一進茶膳房,管事的太監德順師傅就沖我招手,這是有活干了。
德順師傅可是府里的老人了,雖說不至于成為「茶神」、「茶聖」,可卻是個茶道中的大行家。話又說回來了,他要不精此道,也不能在府里落腳呀!看他給四爺他們準備茶點還真是一種享受,現代的茶道差得太遠。也說呢,古代許多好的東西到現代也都變了味,好多技術都已經失傳不說,而且現代人和現代技術永遠都達不到它們的高度,這不能不佩服我們祖先的聰明了。所以我也特別尊重這位德順師傅,他為人也及篤厚善良,對我們也極好。只要是我們肯學肯問,他沒有不告訴我們的,一點也沒有說怕別人偷師什麼的。德順師傅見我走近,遞給我一包東西,吩咐我去福晉院里一趟,送趟茶葉去。
自我進府以來,都在茶膳房所在的小院子里,再不就是我們住的院里,還沒怎麼走出去過。知道這座貝勒府很大,今天終于能看到一部分了。而且,這府里的主子我也沒見過呢,今天看來是先要見見這位女主人了,心里多少有些期待。可等我打听清楚怎麼走,好不容易地進了福晉院子才知道,就我目前這個身份,主子是見不到的,就連她最貼身的大丫頭們也無緣得見。我把東西給了管事的嬤嬤,交代清楚,連院子里有幾間屋子都沒看清楚,只是覺得丫頭眾多,屋宇華麗,滿院的各式鮮花加上脂粉味,讓我覺得鼻子里的香味持續了好幾天都不肯退去。
出了福晉的院子,順著石子甬道慢慢往回走,心里卻想起了媽媽,心情又一次悶愁起來。其實,媽媽是個很開朗的人,這點我是像極了她。而且我有個習慣,想不通或想著沒有結果的事情,就努力將它拋開,因為想也沒用,何必自尋煩惱,讓自己和周圍的人都快快樂樂的享受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苦短,只要爭取過,就夠了。
心情一好,人也變得輕松起來,只祈願爸媽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能健健康康地生活,希望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在另一個時空一直都默默地祝福他們,也從沒有放棄希望。至于,我們還能否相見……心又一次的虛浮起來。唉,用力甩甩頭,眼光望了出去。
四周竹影森森,連綿不盡。原來,不知不覺,我走在了一片竹林小路上。現代的我也極喜竹,也最欣賞蘇軾的「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怎奈我們不可能廣納屋宅,再種上一片竹海,饒是喜歡之極,也只能到公園里與人共享了。倒是古人的風雅是我們現代人永遠無法企及的,不過,縱是古人,若不是非富既貴,也是只能在物質和精神之間做艱難的選擇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