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揚的雪花斷斷續續地下了好幾天了。今天一早起來,天仍是陰沉著,看來一場大雪又將到來,天也格外地冷。實在是太冷了,所以除了當差和伺候福晉之外,大家都躲到如荷和喜鵲她們的屋子了。這個屋子本來就暖和,也夠寬敞,人多就更暖和了。只要是那邊沒事,大家樂得輕閑。可女孩子湊到一起沒有不唧唧喳喳地,感覺倒也沒那麼冷了。
雖是嬉笑著,可到底福晉的屋子也隔得不遠,大家也都心里有數,不敢太過肆意。此刻暖炕上正東拉西扯著,小丫頭蘭兒一掀簾子走進來,搓著兩只手到炕邊說︰「姐姐們,外面又下起雪了,比前兩天的都大呢!」
下雪了,我正期待著一場大雪呢!記得我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是在中學的時候。那天也是這麼個陰沉沉的天,等一節課下來,雪已經沒過了腳面,操場里已迷茫一片。大片的雪還在下著,偶見的幾個人影依稀模糊。此後多少年,我一直都期待能再看見一次那樣的一場大雪,可惜卻沒有機會。
听得蘭兒這麼說,我趕緊下了炕,挑簾看去。啊……許是老天爺要補償把我帶到清朝的過失吧,那雪正如我所願,撲天蓋地地下著,比那次的還要大要密。院子里早已是雪白寂靜,仿佛變成了茫茫雪原一般。就是這麼著,更多更密的雪花一點也沒有要減少的勢頭,還依然成群結隊地飄散著、飛舞著,似乎要將整個院子、府宅、街道、城池、山村、世界都用這一整片雪被覆蓋得嚴嚴實實才甘心……正看得出神,听泉從廊上匆匆走來,扭頭看了看院子里道︰「你呀!下雪有什麼好看的,仔細凍著!」
「姐姐要去哪兒?福晉可是有事要傳喚?」我往屋里縮了縮,可仍是不舍得就進去。
「噢!福晉有東西要給北院送去,正要找個人去呢!」北院是側福晉鈕祜祿氏的住所,離這里比較遠。
听泉伸頭往屋里看了看︰「她們都干嗎呢?可是呢,只要得著空,沒有不偷奸耍滑的,真真是一個懶似一個的!」抬腳要往里走,我拉住她說︰「姐姐,既這麼著,我去吧!我也正想出去走走。而且,我也就不用擔這懶名兒了!」
听泉想了想說︰「也好,我也怕那起沒心的摔壞了東西!你去穿了外衣,我去取東西來。回頭讓菊兒她們好好謝你也使得!」轉身走了。
我回屋換上雪鞋,揀了件厚點兒的斗篷披上。小竹一眼看見笑著問︰「姐姐要去哪兒,難道要出去看雪嗎?」。
她們都知道我喜歡看下雪,也時不時地打趣。果然,喜鵲接茬道︰「真真是個清雅月兌俗的,不像我們這些俗人。就是要什麼‘踏雪尋梅’也要顧著些自己,別摔壞了!」說完嘻嘻地笑著。
我沖她翻了翻白眼說︰「你這樣說也使得,只是你放心,你越想我摔我就偏不摔。而且我這可是有差使的,不像你們一個個懶蟲,回頭看如荷怎麼收拾你們呢!」
「這可不與我相干,送東西也不歸我管。再說,你又何必獻殷勤,這也不像你呀!」喜鵲只要是和我斗起嘴來,那一次都是特有精神。
我不理她,臨出門時向小竹笑笑說︰「我一會兒就回來,不礙事的!」就走了出去。小竹看著我走遠了才進門。
出得門來才覺得還真不那麼舒服。雖說沒什麼風,但溫度很低,偶爾幾絲風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生疼。緊了緊斗篷,順著回廊走到福晉屋外,听泉拿了一包東西正走出來。
「這里面是福晉給側福晉配的幾味藥,說是最適合側福晉這幾日服用,久了就怕跑了味,要趁早服用才是。服用的方法和劑量都包在里面,去了交代清楚就行了。路上慢點,當心別摔著啊!」
「姐姐放心!進去吧,我走了!」我小心地拿好包裹,順著回廊往院門走去。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哪里都不見人影,當差的大概都躲在屋子里了,這樣的天想也不會有什麼事兒。
出了院門,順著夾道往前走,一股刺骨的寒風吹了來,不禁冷得打個寒噤。這里夾在兩座院落的中間,別處沒有風,感情都聚集到了這里。看見來了人,就將萬分的力量都用在一處,迎面吹了來,推得我幾乎無法前行。這可不行,只能找個稍稍背風的地方先躲躲。
人縮在牆角,這才有點後悔剛才的自告奮勇了。這會兒呆在屋里的暖炕上該多暖和啊!不行了,誰知越想暖和的地方越覺得冷了,還是趕緊交差完事,看雪景的心情一點也沒有了。等著風稍微喘息集結的功夫,緊趕了幾步,走出了夾道。
曲曲折折地拐了好幾個院子,有一次差點迷了路,沒想到雪這麼大,能見度最多五十米吧。雪已堆了老厚,看著遠處都差不多。要說再重要的事干嗎非得這種天送,這福晉也太會做人了吧。這種天送東西,是誰也得感動死,只是苦了我們這些勞動人民了!
雖然福晉的院子離北院最遠,可那一次也沒今天覺得有這樣的遠,真懷疑還到得了到不了,好不容易地,終于就到了。腿累得夠嗆,站在院門口直喘氣。等氣兒喘得勻了些,才慢慢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