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的書房在一個很大的獨立的院子里,光是這個院子的僕婦就有二十來個,這還不算那些專門做粗活的人,真是富貴不過帝王家了,只不知宮里是什麼情形,恐怕是冠蓋如烏雲,侍從成群了。
到管事的那里報了到,一個小丫鬟荷花帶我到住處,告訴我和我同屋的丫頭叫入秋,是書房里年頭最長的了,此刻正當差,晚間才能見到。又告訴我什麼茶水間、管事等處都在什麼地方,吃飯的時間和規矩什麼的。小丫頭年齡不大,可在這院里比我早,雖然口里叫我姐姐,可交代起事情來一點不含糊,倒儼然我該叫她姐姐。
我和入秋住的屋子也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小但是很清幽,離書房也比較近,就在書房後邊,當然是為了我們更方便使喚,可感覺真是不錯。我放下包袱,稍稍安頓收拾了一下,往書房走去。這下可是要見正主子的,以後我的小命可是要交在四爺的手里了。
走出院子,日已上三竿。我是屬于比較容易滿足的人,安于現狀。雖說現在要和一個陌生人同屋,不過想來也都是青春年少,說不定又多了個像如荷、喜鵲一樣的好姐妹也未可知呢!而況,就憑我們小院里那幾桿翠竹,我又夫復何求呢!
四爺真是個情趣優雅的人,單看書房院子里成片的竹子和那堆玲瓏的太湖石營造的曲徑通幽的效果就可見一斑了。花呢,也是玉蘭樹,此刻正高低錯落地開著或白或紫的花,只有一株碩大的迎春花亮黃色的碎影點綴其間,就讓春的氣息嶄露無疑了。
這里的竹子倒跟花園里的好像不同,看起來應該是湘妃竹吧!此刻新芽正躲在濃密的遲遲不肯離去的黃葉里面伸展著腰身。整片地看過去,黃黃綠綠、白白金金煞是好看。面前的草叢也綠意微露,就連廊下籠子里的鳥兒也輕快地跳躍著,感受著春天的芬芳。一切都充滿生機,一起都充盈著生命的氣息。
「哈!這還沒正式‘拜廟’呢,就想月兌懶了!這時候就只管忙著賞景,以後有的是空兒,還不快進來!」十三爺正笑著邁出門,沖著我眨眨眼。
听他這麼說我也不禁笑了︰「給十三爺請安!我只不過新來乍到,才看了一眼就讓十三爺挑眼了。奴婢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看見十三爺很是意外,心里突然就放松了。有他在,感覺會輕松一些。他也總是能給我帶來好心情。我一和他說話,也總是會忘了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沒什麼。不過,我可等著你謝我呢!」
「謝什麼?為什麼要謝?說出理由來我就謝!」說著話我已經到門前,隨著十三爺進了屋。
誰知一進門,頂頭就看見四爺正背著手站在桌前,看著我和十三爺。看來剛才的話他可是全听到了。十三爺雖然不在意,可四爺會不會怪我沒規矩就不知道了,不禁在心里縮了縮脖子。隨即給四爺請安。
四爺「哼」了聲道︰「從今兒起你就在這里當差了,規矩可都清楚了?」
「回四爺,都清楚了。」例行公事,這些我還是懂的。
「嗯!」
這時的十三爺笑眯眯地走過來,到我近前說︰「這里可好,你可喜歡?」
「回十三爺,自然是好的,奴婢很喜歡!」我規規矩矩地,十三爺明顯地愣了一下,看看我,轉頭看看四爺,沖著我傻樂。
「喜歡就好!我可說了,你也答應了,我是要謝的!」他仍然是神神秘秘地,從沒見過他這樣藏頭露尾地說話。不過我心里已經明白了。
「多謝十三爺!奴婢這里先謝過。十三爺還要什麼樣的謝禮,只要是奴婢拿得出的,一定奉上。」
現在換他不明白了,認真看著我︰「你謝我什麼?」
「自然是謝十三爺提拔之恩了,不然還是什麼?」我也沖他眨眨眼,故作了然地看著他。
「嗨!」有點泄氣,不過隨即又來了興趣︰「你要如何謝我呢?」
我反問他︰「十三爺要奴婢如何謝呢?」棋逢對手的感覺就是好。四爺仍是站在桌子後面,只是不再看我們,手里翻著一冊書。
「四哥,你說我讓她如何謝我?」十三爺想了想,轉頭問四爺。
四爺抬頭看著我,默不做聲。過了會兒,笑了笑,卻不說話。只拿毛筆在紙上寫著。
十三爺繞過桌案看時十三爺拍手道︰「好主意,就是這樣!」
待我探頭看時,白紙正中只一個大大的「舞」字。
跳舞啊!我看著四爺,他也正看向我。我低了頭,他居然會有這樣的主意!這也稀奇了。虧他想得出。不過這也難不倒我。不知道我爸媽是不是知道我此刻有此一「劫」,我可是從小就被送到少年宮里學習的,課程就有跳舞當然還有書畫。雖然我不是科班的舞蹈演員,可那時我們可是經常在市里演出還出過國呢!工作後,人家在健身房跑步、練俞伽,我是滿城找了個有民族舞的地兒,場場不拉地練著呢!只怕是我跳幾段少數民族舞能讓你們掉了下巴呢!
「怎麼樣,不是不會吧?」十三爺伸了頭過來,得意地笑我。這個家伙,那里是要我謝他,分明是想看我笑話。
剛想回答,念頭一轉道︰「若不會,十三爺又怎樣?」反問他。
十三爺一時沒了主意,轉身又看著四爺︰「四哥,你說說看!」
四爺看看我沒說話,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十三爺卻沒了耐性,看我和四爺都不說話,只管催促我。
我看著他只是不答,他等了半天不見我吱聲,到底有點沉不住了︰「到底怎樣?實在為難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不過還是要謝的!」
我可不會被你嚇倒的。「十三爺放心吧,沒問題!只是……」眼角掃過四爺時,看見他笑意盈盈的臉和正看過來的眼。
「只是什麼?」
「只是奴婢要準備一下,等那天得空兒如何?」我是真的要準備一下的,最起碼服裝要準備的。要跳就要跳好,可不能給他機會笑話我。
「還要改天?」十三爺撓了撓頭,回頭看看四爺。四爺只是看著我們,「也使得,反正你也賴不掉!」
我又氣又笑,這算什麼,還怕我跑了不成。「十三爺,奴婢跑不了,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誰讓他說話可氣。
十三爺哈哈笑了兩聲,不再說什麼。他轉了身,突然好像又有什麼主意,可是卻沖著四爺道︰「四哥,咱們剛才說什麼來著,要不要試試?」
什麼意思?我看看他,看看四爺。
四爺沉吟了一下,對我說︰「你去到里屋書架上,把那本《全唐詩》拿來,要那本宋朝孤本的。」
「哦!」我答應了一聲,往里間走去。余光里看見十三爺踱向四爺的書桌前,眼楮卻看著我。不知又打什麼主意,可別針對我就行了。
書架的書還真不少,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那本,拿了來送到書桌邊遞給四爺。四爺接過去翻了翻放在一邊。十三爺得意地笑道︰「怎麼樣四哥,我沒說錯吧!」
我不明就里,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四爺還是笑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