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微微一震,「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難道……可不是嘛!四爺不在,十三爺也不在。即使四爺回來又肯幫忙,下月初六說到就到也根本來不及了。想到此,我剛剛心中殘存的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我看著湖面平靜的水波,也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也許……這里本來也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更不會是我能常呆下去的地方,那就讓我和小竹的江湖夢早些來臨吧。
「原先還說你成了親我們也有相聚之日。不曾想,卻是見一日少一日了。姐姐,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不多,還總是吵吵鬧鬧地,都是妹妹不好,姐姐多擔待。過幾日就是姐姐的好日子了,姐姐不要再為我分神了,我沒事!」我喜歡喜鵲,也喜歡其他的姐妹們,卻不想讓她們著急。
多的話也不知該說什麼,至于其他也不便多說。我也只能盡力地安慰她︰「姐姐出來半天也該回去了,替我謝謝姐妹們。我們在這里呆的日子都不多了,有好些事還得籌劃籌劃。等姐姐走的那天,我一定去送姐姐。」
喜鵲雖憂心,終究也只能信我。許是听我說時日不多的話,她眼里竟淚光點點,有些不舍,又叮嚀了幾句才肯離去。
是的,這里的女主人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真要走這一步心里總有些惴惴地。雖說我和小竹總在談論著我們的養老計劃,可事到臨頭,要面對未來陌生的世界,我應付得來嗎?我能憑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嗎?都是未知……
未知……
需要想的事兒太多,一時又沒有頭緒。草草吃過晚飯,我就關了門合衣躺下,可腦子里卻一刻也不得閑。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待被叫聲驚醒,外面已天光大亮,恐怕已是日上三竿了。
翻身坐起,覺得頭有些疼,大概是昨夜太過糾結于事。凝神听,門外小竹正輕聲喚著,但低低的叫聲也難掩她聲音中透出的急迫。
拉開門,小竹一頭撞了進來,哭著只管「姐姐、姐姐」地卻說不出話。原來,自小菊走了以後,小竹就成了府里繡工最好的一個。昨日因福晉應了八福晉的差事派了她去,到晚上才回來。等她听說了我的事,弄清楚原委,趕過來時我已經睡下,又不好叫醒我。今天一早就急著過來,可叫了多時我都未答應,就胡思亂想起來。這會兒著急加委屈,就只有哭的份兒了。
等我拉了她坐下,才發現她臉色不好,怕是昨兒也沒睡好。頭發雖齊整卻有些松散。哎!知道這丫頭肯定比我還會為這件事鬧心,可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強烈。早知這樣,我昨晚就該等著她。
起身打開窗,屋外陽光明媚,鳥兒正盡情地鳴叫。拿來巾帕替小竹擦掉淚痕。是的,世界很大,我們也應該像那自由的鳥兒一樣展翅高飛才對。
小竹遲疑的看著我︰「姐姐,你……」
「我沒事,我很好!你這丫頭,再哭,連外面的鳥兒都跟你一塊兒哭了!」也許是我平靜的態度讓小竹也慢慢靜下來,可因為剛才的驚嚇,這會兒她肩膀還抽搐著,楚楚可憐。
她張著一雙大眼問︰「姐姐,我們該怎麼辦?要不我們再去求求福晉?!福晉人好心好,一定會答應的!」
「小竹,該說的我都說了,只怕這會兒福晉巴不得我早點走呢!即便我們現在去求她她也不會見的。她是福晉,說出去的話怎可收回,又怎肯為我們收回!」
「那四爺、十三爺一定會管,姐姐現在就寫封信。只要四爺肯說話,福晉必是听的!」小竹說話間就起身,找出筆墨紙硯就要拉我去寫信。
我按著小竹坐下,還未說話,她已迫不及待地又滿月復狐疑地追問︰「莫非,姐姐……願意嫁?!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她。
「小竹,府里這些姐妹遲早都是要嫁的。之前的冬梅、小菊,現在的喜鵲。只是早晚的事。這里終究不是我們的家,四爺也不能養我們一輩子,就是他願意也沒這個理兒。現在只是讓這一天早來了一步,該走的人終究是要走的。」我看著她的眼楮認真地說。
「可……姐姐你……真願嫁給側福晉的兄弟嗎?」。小竹不可置信。
「听說這位安撫使也是個靠自己打‘天下’的人,雖不像其他那些世家子弟,但也還算努力。現如今得皇上的垂青,欽點了肅州的外放官兒,說不定幾年里就可‘飛黃騰達’,前途一片光明。配我這個小丫頭綽綽有余,哪兒還有我挑人家的道理!要不是四爺府里的人,只怕小戶人家的小姐人家都還看不上呢!」我說著這話安慰小竹,其實自己心里只有苦笑。
听我如此說,小竹雖還半信半疑,終究被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動了,也逐漸相信了我是真打算嫁掉自己。這幾日,她更是四處打听,想知道更多關于她們家小姐的這位新姑爺的情況。她倒還真探听來不少,隔三差五地都說給我听。左不過安撫使是人好、心好,我嫁過去也算不那麼委屈。她也就漸漸地為我歡喜起來,張羅著我的出嫁之事。
看她的架勢是打算跟了我嫁過去,可如果她要知道我回福晉話時關于她的談話,她一定會「恨」我這個姐姐的。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恨就暫且讓她恨吧,等到了能告訴她的時候我再跟她解釋。
我跟福晉說的就是︰我不打算帶小竹去,請福晉能留她在身邊,將來給她尋個好人家。而且,我也不打算帶什麼陪嫁丫頭。我就是丫頭,擺譜的事兒沒必要,我更不想讓哪個女孩子因為我而去肅州。那時的肅州只怕還是荒僻、困苦些。
福晉很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而她對我能如此痛快地應下婚事也很是欣慰。夸我終究是個懂事的孩子,說我雖是丫頭,她也不想虧待我,嫁禮定當比其他人豐厚。
倒是小竹這邊我終究要跟她說。等我把不帶她去肅州的意思說了,小竹就態度堅決,一萬個不答應。等我好說歹說,說我先過去,再說動安撫使在京城置房舍,我回來再帶她一並過去的話時,她才萬分不情願地答應了。隨即就是沒日沒夜地為我準備鞋衣,只等我風風光光地出嫁。
可是,我平靜的態度還是讓小竹感覺出了。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卻堅決不讓我一個人睡覺。從那天以後她都跟我擠著睡,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倒像是我們幾輩子沒見了。說困了睡著了,可頭還依著我的肩,讓我真是很無奈。只能在她睡夢里告訴她,乖乖地等著我,要有耐心。因為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是否都能按我的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