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吹過 第四十一章

作者 ︰

急促的敲門聲,不是夢里就在耳邊。我一骨碌從炕上起來。

門外,小淨明喘著粗氣,瞪大了眼楮看著我,

空寂師傅在里間說︰「施主,有人來了。你先躲起來,萬一遇見官兵又糾纏不清,怕耽誤施主。」

我謝過空寂師傅,跟著淨明急往外走。

出得院,隱約听得遠處的馬蹄聲和叫喊聲。淨明急拉了我的衣袖,不幾步就走到正殿佛像背後。他只輕輕地在暗處動了幾下,就听見有石板的挪動聲。天吶,這里居然還有暗道呢!不再多說,閃身進去。听得淨明又把石板挪回原處,才略松口氣。

等待……等他們空手而歸,等一起恢復平靜。這里應該非常隱秘,不會被發現吧!心里多少都有點忐忑。

昨晚本沒打算睡覺,可還是睡著了。人一放松就噩夢不斷。夜晚是噩夢,白天又何嘗不是噩夢呢!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若李家報了官,全國緝拿我,那就有我的好日子過了,還談什麼未來,還有什麼好覺可睡!

這里應該不是什麼密道吧,感覺只是寺里藏點特殊東西的地方吧!太暗了,什麼都看不見。牆壁是磚石所砌,潮濕陰冷,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差點引出噴嚏來。使勁搓搓鼻子,千萬不能打呀。要不,不光害了自己,連這師徒兩個也月兌不了干系。

腦子里閃過老師傅剛才的話,「萬一遇見官兵,又糾纏不清,怕耽誤施主」,空寂師傅早看出了我的行藏,只不說破吧!從此我欠他老人家一個大大的人情,噢不,是人命!還有小淨明。對了,這孩子的眼楮分外有神,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可好像不大愛說話。自打到這里,我就沒怎麼听見他說過話。

……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再不來人,我恐怕就要變成這石室的一部分了。終于,光亮伴著石板的挪動透了進來。

走過大院時一切都已恢復了寧靜,整個寺院寂靜無聲。

空寂師傅還是半躺在炕沿上,眼楮看著窗戶。听到我們的腳步聲轉臉回來,沖我歉意地微笑︰「施主,不想今日會有此事,擾了施主的清淨!」

「師傅說那里話!若不是師傅,只怕我已經……」我猶豫了,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們實情。還沒等我再說話,空寂師傅又開口了。

「施主,外頭不大太平,你多盤桓幾日也無妨。」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可我若被困在這里又如何是好。

空寂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事緩則圓,施主且放寬心,踏踏實實地住下。我這里往日從無人來。今日既已來過,想來暫且不會再來。」

我又謝了空寂師傅。師傅吩咐淨明賣些柴火,換些米面。我叫過淨明,從包袱里拿出些散碎銀子,讓他請個好郎中來給師傅看病。

淨明不肯接銀子,只看著師傅不說話。

「空寂師傅,您的病雖不算重但也需早些治,拖久了怕是不好除根兒。」我說。听著空寂師傅不斷地咳,真是于心不忍。

空寂師傅沉吟片刻道︰「施主是菩薩心腸,可我這病自己知道,郎中倒未必看得了。既是施主好意,淨明,你且拿了我以前的方子,抓了藥來便是。」

淨明這才接了銀子小心揣好。

「淨明,這銀子抓藥有富余,你再賣些干糧來。切記,多跑幾家,每家別多買!可都記住了?」空寂師傅又叮囑淨明。

我突然想起我那不跟腳的鞋,就讓淨明幫我買雙小點兒的回來。淨明答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我心生感激,也欽佩不已。可不是,若人家發現,這師徒兩個本來家徒四壁,突然大把花起銀子來,還買那麼多干糧,可不是挺可疑!師傅這麼小心且細心都是為我。看來還是好人多啊!

不過我還有疑問︰「空寂師傅,村子里可有藥鋪?饅頭鋪、米店怕是也沒有幾家吧?」

「施主不必掛心,淨明進京城了。那里人多,也沒人識得他,方便些。這孩子,機靈,腿腳勤快,這四五里的路,他一兩個時辰也就能回來了。」空寂師傅微笑著,精神好了很多。

空寂師傅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清朝那個沒有圖書館,沒有報紙、電視,沒有網路,資訊極不發達而又閉塞的小小寺廟,他居然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驚異于他的博古強今,也敬佩他的豁達睿智,更感嘆于他的生不逢時。這要擱現代,絕對是個學術界的頂尖人物,何至于落到砍柴謀生的境地。

而說到境況,他也絲毫沒有英雄無用武之地、郁郁不得志之愁,而有的只是從容和淡定。而他對于我也深感詫異,說我小小年紀就已這麼「博」學,十分不易。我心中不免小小地驕傲了一下下,心想我可是大學生呢!在清朝,那叫大學士呢!也得在中央當官吧!

我們相詳談甚歡,不知不覺天已過晌。沒多久,淨明也回來了,並帶來了消息︰不知什麼原因,昨天晚上和早上的官兵都已撤回了京城。原來,他們正是李家派來抓我的。只是,他們當然不會說是抓逃跑的新娘,只說家里跑了重要的人。

夜來無事,我卻還是無法入眠。心頭千回百轉,心卻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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