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是讓我這個北方人抓狂的一件事。我習慣了寒冷冬日的溫暖火爐,卻難以適應這溫吞氣溫里的陰冷,特別是這里的冬天還多陰雨,就更讓我懷念那隆冬中大雪飄飛,室內卻一片春暖的日子。
今日的天氣是難得地暖和,多日不見的太陽正燦爛地照著,萬里無雲,天空碧藍純淨,倒像是春日正好的季節。
沖著這好天氣,早飯我們就在屋外吃了,貪戀著日光,不肯回那陰冷潮濕的屋子,索性把桌案也搬出來,享受一天日光浴也不錯。當然,飯後百步走也是必要的,盡管我就只能走十來步,可若這肌肉萎縮了卻不行。
雖是冬天,可這南方的冬日里也有的是綠色,那草色一直綿延到牆角,就是顏色不似春天般蔥綠。這株梅花也是去年剛剛移來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開花。雖然今年至今也沒下幾場像樣的雪,這里的雪也不怎麼能落得住,可我還是很期望看到雪中梅開的景象。
不知這梅花若開了是什麼光景,看這樹枝的顏色,花兒也當是鮮紅的吧。這若是開了花,再遇上大雪該是多麼地有詩意。而且我也不用走遠,想何時看就能看到。不過,不知再和他一起看梅又會到什麼時候。
這樣想著,思緒早已飛到了那個冬日,飛到了那雪海,也飛到了他的身邊。想象著我們還能再有一次那樣的好運,再踫上那樣的一次大雪,再看一次那樣的雪景。這一次,我們卻不會是偶遇,要挽著手在雪中漫步,肩並肩地看那梅花……
一時想得出神,再抬眼,在牆角下看到了一朵小花。這樣的天氣,怎麼還會有花開,這又會是什麼花呢。走過去細瞧,不怎麼認得,轉身想問問水心,她們倆正瞪著眼楮驚異地看著我,看柳連手中的茶盤都快要端不住了。
我狐疑地四下看了看,沒什麼呀,我沒有什麼地方讓她們這樣。難道,是我臉上的青痕沒了,不會吧,若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不禁伸手模了模,可這哪里能模出來。
「你們怎麼了,干嘛這麼看我?」忍不住地問,說著走過去接了看柳手中的盤子。她若再這麼看下去,這茶壺、茶碗的不摔碎了才怪呢。看著她們心里實在是有些忐忑,想著要不去照照鏡子。
「姑娘……你。」水心到底緩過勁兒來了,可話還沒說完。
「你們到底怎麼了,難道是我變樣兒了不成?」我擱下盤子問。
水心眼中是不敢相信,也似乎有些驚喜,我一時也難以分清。
「姑娘你再走兩步!」水心說著還回頭看了看看柳,看柳的表情更是夸張,嘴微微張著,兩眼只盯著我的腿。
我疑惑地看了看,再一想,難道……回頭看,從屋子門口到梅樹再到牆角,豈止是十幾步。而況,我剛才還從牆角走過來,還順手接了看柳的盤子,而且此時我也都沒覺得特別累。
我的天吶!
此時就連我自己都不得不驚異了。看著水心,她點了點頭,再看看看柳,她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神情。微微抬腳又走出去,不錯,雖然多少有些困乏,可真的感覺好多了。伸手模模腿,有些不敢相信。
「去請先生,快去請先生來!」我不禁又驚又喜。
「哎……哎!我這就去,就去……」看柳一溜煙地跑了,這次她反應倒挺快。
「姑娘能走了,姑娘好了!阿彌陀佛……老天有眼,這可真是老天有眼!」水心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高興。
我心里又驚喜又疑慮,剛才這麼走又這麼興奮,還是稍稍地覺得疲倦,回身慢慢地坐下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我真的好了……是真的麼?」我抓住水心問。
「姑娘真好了,是真的。」水心滿臉地喜悅,我也給感染了,忍不住地笑了。
「我真的好了!太好了,我終于又能走路了!」忍不住地自言自語,看著水心發自內心的笑容,我也不再懷疑。
先生來得真快,剛進院子就直直地看過來。
忙站起身,試著走了兩步。不錯,如果說剛才還沒覺得什麼,此時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我含笑看著先生,一直走過去到他面前,深深施了一禮。居然也感覺沒事,只是稍稍有些累。
「嗯!」先生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好!若是這樣的話,姑娘大好也用不了多久了,看來這次倒是對了!」
我們一起走了回來,到桌邊坐了。
「什麼對了?」听他如此說,我不禁問。
「姑娘還記得我上次說的方子麼,就是姑娘說的那個奇方。前陣子用著不是全無感覺嗎,我就琢磨著,把幾味藥量都加大了點,不想今日……那時只怕姑娘受不住,如今看來倒是早該如此。」先生想著說著,不禁又笑起來。
「那為何前幾日還一點起色都沒有,今日倒卻能這麼好?」我有些疑惑。
「哦!這也得慢慢來才行,大概今日就到了時候,就明顯多了。」先生說著又想起什麼,一時又想住了。
我不禁感慨,模著雙腿禁不住地欣喜,總算天從人願,也總算是好歹給了我這個希望了。水心和看柳早倒好了茶,站在一邊笑看著我們。一時看得又是高興又是流淚,把我也感動得一塌糊涂。
「據先生看來,若要大好還需多久?」我忍不住地問。
「這個卻不大好說,總需數月才成吧!姑娘不要心急,病雖已見好,可若真要恢復如初卻得耐心調養,若不然落下什麼就不好了!」先生不禁笑了。
「唉!」我嘆口氣,「這麼長時間不走路,我都怕腿真給廢了,如何能不急。不過,我听先生的,就是先生此刻不讓我走我也認了。」
「雖說如今好多了,姑娘也千萬不可大意。每日走還須走,不可過多,總是要漸進些才好。」先生正色道。
「好!我自當謹遵先生之命,絕不敢多走一步,要不白費了先生的心思不是!」我笑著保證,說得他們都笑了。
原來這冬日里也會如此地溫暖,我抬頭看著太陽,希望它的溫暖不僅照著我的身體,也能從此照耀進我的心,溫暖著我此後長長的人生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