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陰雨天,天空中只有稀疏的幾顆星辰,月亮完全隱沒在厚重的雲層之後,這樣的通州,即使燈火輝煌,依然顯得有些詭秘。
過去的幾天,沈離想了很多辦法,對于梨落的一舉一動也掌握得十分精確,卻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時機下手,利落身邊的幾大高手總是會在她面臨險境之時出手。
沈離一邊心不在焉的把玩著手中的白玉笛,一邊不經意的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今晚沒有月亮,然而,她卻好似看到了天空中尚有一絲殘缺的那輪明月正在一點點的變得圓滿,她的骨髓里也似乎有什麼開始悸動起來,她很清楚那會是什麼。
沈離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玉笛,沉思片刻,堅定地站了起來,慢慢的褪上的白袍,換上白日買來的鵝黃裙衫,梳了個童髻,重新拿起桌上的白玉笛,緩緩地走出了悅來客棧,向著挽月樓走去。
挽月樓是通州最大的樂坊,梨落今晚將在此處接見某位神秘貴客。挽月樓內人流嘈雜,這也許會是她出手的唯一時機,錯過了今晚,她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沈離今年才7歲,盡管身材相較于同齡人已經算得是高挑了,然而卻依然是個一眼就可分辨的孩童模樣,站在人來人往的挽月樓前,沈離左右為難。挽月樓後門院牆太高,加之多人把守,她沒有辦法不聲不響的潛進樓內,而前門,沒有人會願意讓一個小孩子孤身進入這聲色犬馬之地。
眼睜睜的看著梨落在兩個貼身丫鬟的陪同下進到了挽月樓內,沈離卻只能站在門口,踮腳張望,干著急卻無計可施。雖然作為一個殺手,她大可以殺光門口阻擋她入內的人強行闖進去,然而別說她還沒有這個明目張膽大開殺戒的能力,即使有,她也不可能如此張揚。
沈離在挽月樓前徘徊不定,始終找不到鑽進去的空子,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的心里一點點的開始變涼,隨即似下了個重大決定般,以一種壯士斷腕的豪邁,狠狠地撲向從遠處走來的一位白衣公子,一把抱住白衣公子的大腿,嚎啕大哭開來︰「哥哥哇,你怎麼才來啊,姐姐已經進去了啊,我們趕緊進去找她吧,她就要被壞人搶走了哇,哥哥哇……」
正輕搖著折扇,一身風流滿面春風的慕容止,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俊美的臉龐一時間變得有些扭曲,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慕容止「啪」的一聲收攏手中折扇,一手狠狠地提起抱他大腿的沈離,一低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慕容止這兩年來總是時不時記起那晚在樹林中見到的那雙眼眸,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沈離的面容在他的印象中漸漸變得模糊,但那雙滿含慈悲的無情雙眸,卻越來越清晰起來,就像此刻,盡管這雙漆黑的眸子里沁滿了淚水,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旦認出了沈離這個昔日的小恩人,慕容止臉上的僵硬瞬間軟化,重新換上一副風流佳公子的官方表情,玩味的看著沈離說到︰「妹妹,你這是等了哥哥幾年了啊?」
沈離沒有想到慕容止這麼配合的上道,原本她還打算了一頓死纏亂打,現在全都省去了。不自然的笑了笑,沈離緊緊地拽著慕容止往挽月樓里移動,嘴里附和到︰「都等了一萬年之久了,哥哥你才來,姐姐就要變成別人的心上人了,快點!」
門口迎客的樂妓,見沈離就要進到樓內,本想上前阻攔,卻被慕容止身後的冥一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眼睜睜的看著風流倜儻的慕容止被沈離狼狽的拽進了挽月樓內。
挽月樓內布局清雅,樓內並不似外面看起來那般吵鬧,相反,盡管絲竹聲聲不斷,挽月樓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幽。燭光晃動,輕紗飄拂,整個挽月樓看起來猶似人間仙境。
對于沈離來說,慕容止不過是她隨手拾起的一顆棋子,被利用完了的棋子自然是被隨手的棄掉,因此,進到挽月樓內,沈離自然地松開了慕容止的胳膊,一個閃身鑽入了來往的行人之中。
看著落空的手臂,慕容止挑了挑眉,神色不明的對身後的冥一說到︰「找人跟著她,有什麼事隨時向我匯報!」挽月樓是他在通州的秘密據點,專們搜集各類情報,今晚他不過是來例行探訪。
而沈離在挽月樓上上下下查探,總算是被她找到了梨落所在的客房。包廂內除了梨落只有一名神秘男人,利落的兩個丫鬟恭敬地守在客房門口。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梨落探身出來吩咐她的丫鬟添些茶水,沈離一個轉眸,心中已有了思量。
見其中一個丫鬟緩步向著茶水間走去,沈離小心翼翼的尾隨其後,待到隱蔽處,手中的金針穩穩地刺入丫鬟春柳的後頸穴,春柳隨即倒地不醒。
端著從茶水間順來的茶盤,沈離掛上一副甜甜的笑容,向著利落的客房走去。
「秋色姐姐,春柳姐姐讓我來叫你,她在茶水間,說是讓你去一下!」沈離甜甜的對守著房門的秋色說到。
秋色狐疑的看了看沈離,遲疑的邁步向著茶水間走去。茶水間離得並不遠,但卻已經足以幫她爭取到下手的時間了。
沈離推門進去的時候,梨落和屋里的錦衣公子瞬時變得戒備起來,見到進來的並不是自己的丫鬟,梨落警惕的問到︰「你是誰?我的丫鬟呢?」
「稟小姐,我是挽月樓的丫鬟,春柳姐姐剛剛崴了腳,秋色姐姐去扶她去了,是樓內的媽媽讓我給小姐送茶水過來的。」沈離一邊半蹲著低頭斟茶,一邊怯怯的說到。
倒完了茶,沈離低著頭轉身打算出門,卻不成想一直沉默不語的錦衣男子突然厲聲喝到︰「站住!你這茶里加了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錦衣男子出手的同時,沈離一手使出她的必殺秘技「梨花針」,毫無防備的梨落身上中了好幾針,其中一針刺入了梨落的死穴,還有幾針向著對她出手的錦衣男子飛去,針上已被她涂上了見血封喉的毒藥。
見到梨落倒地身亡,錦衣男子身上陡然迸發出駭人的殺氣,隨手抽出腰間軟劍,手中的招式一招比一招更加凌厲,不過幾招,沈離身上已被劍氣劃出了數道或深或淺的傷口,染紅了身上的衣衫。
一邊交手,沈離一邊往後退,瞅準時機,一掌劈開房門,不顧一切的從樓上跳了下去,盡管她的輕功其實還不能承受如此高度,尤其她現在還身受重傷,但她已沒有了退路。
跳下的那一瞬間,沈離狠狠地閉上了眼楮,一邊感受著耳邊的風聲,一邊暗自慶幸著︰「還好,總算完成了任務,盡管這下會摔得半死,卻比不及噬魂萬分之一的痛楚……」
然而,等待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幾乎是從沈離從樓上跳下的同時,慕容止就張開懷抱等在了下面,在內力的輔助下,沈離輕飄飄的落進了他的懷里,再被他二話不說的打包帶出了挽月樓,塞進了一輛豪華馬車,駛向了不知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