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皇囚寵 第二章 流年

作者 ︰

我躺在床上,望著青黃色的帳頂,伴著他沉穩的呼吸聲,思緒穿過亙古的永恆,飄到多年前的那些時光梟皇囚寵2章節。那時的我還不叫柳冰潯,爹總是叫我寶兒寶兒,他很少喚我的名,倒是一直將我的乳名掛在嘴邊。

爹是徐州縣衙的父母官,是不是勤政愛民我不知道,但我想他應該也不是什麼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而我是爹的掌上明珠,在眾星拱月的愛寵下過著無憂無慮地生活。

我算不上聰明伶俐,也沒有超凡文采。若一定要讓我和特殊牽強在一起,大概就只有我那雙暗紫色的眼楮。爹說,如果我十成十地像母親,眼楮應該是紫金一樣厚重高貴的深紫色,一種炫目近乎妖艷的顏色。因為太過絢麗,是以記憶中母親總是戴著掛著白紗的笠帽梟皇囚寵第二章流年章節。連我都沒有多少機會可以窺看到她的容顏。

那時候每次只要和娘一起出門,總會有很多公子哥們在一旁獐頭鼠目地想一睹母親的芳顏。我那時還不懂什麼傾城絕色,現在想起來——膚白如雪,五官精致,十指縴縴,大概母親真的是很美吧。

我的童年一直是無憂無慮的,直到那一夜,一聲聲尖叫震碎我的美夢。我推開門所看到的便是尸橫庭院。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我的鼻腔,讓我惡心地只想嘔吐。

我在尸體堆中找到我爹,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慈祥地笑容,有的只是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一個白色的身影落入我的視線中,他的劍上淌著血,可那一身白衣飄揚在夜風中卻縴塵不染。

「殺人凶手!你還我爹爹!」我撲上去打他,抓咬他。

他輕易地就把我拎起來丟到一邊。「小姑娘,你爹並不該死。要想報仇,就到京城去。」他的聲音清冷的如皎月,薄涼無情。

說完,那一片白衣從暗淡的夜空飄走。

我恨恨的瞪著他離去的樣子,死死地將他的容貌記在我心里。

再回首,是森森的庭院,躺臥一地的是我最親近的人,有最疼我的爹爹,有會編很多好看花結的劉嬸嬸,還有和我一起跑跑跳跳的丫環小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找到娘親的尸體,沒有她已死去的證據,我便執著地堅信她仍舊活著。然而,她總歸也是不在我身邊了。

那一年,一夜之間,除了自己,天下再無依靠。

那一年,我八歲。

往後的日子里,我刻意淡化那一夜的場景,不去想一張張血污的臉。在哭著求著殯儀館的人替家人收尸後,好不容易在東邊山頭上才能有他們的安息之所。我抹著爹爹的墓碑哭著告訴他我一定會替他報仇。然後我踏上在從徐州到京城的路,開始一點一點和生活掙扎斗爭。

期間,我遇到了人販子,和一群同樣被拐來的小姑娘擠在一輛極小馬車中。後來一個體弱的小女孩死了,我們便和她的尸體一同擠了三天,在驚恐中終于熬到他們到達目的地,而我們也即將面臨被賣掉的命運。

我被賣進了青樓,因為年紀尚小,又太瘦弱,所以一直只是給那些姑娘們端茶送水。在里面待了半月有余,我伺候的卿蝶姑娘心血來潮給我畫了妝,正巧被鴇母看見,她竟決定讓我去當雛妓。我頓時軟了腳,眼前一片黑暗。

卿蝶姑娘憐我身世淒苦,不想我也走上她的道路,便在某天晚上趁著一個客人鬧事,支開其他人讓我逃了出去。

我好不容易逃出,卻身無分文。

炎涼的世道沒有給予我太多溫暖,我開始一路乞討,吃過最骯髒的食物,穿著發臭襤褸的衣裳。最後,隨著黃河的兩萬災民一起流落到了京城。

時值寒冬,寒風大雪籠罩著古老莊嚴的長安城。路上除了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人,連條狗的影子都找不到。幾百個流浪者盤踞在東宮附近,只想乞求大屋子里大富大貴的人能將溫暖施舍一點給我們。

一路紅衣黑袍的侍衛跑來,將我們趕到一個角落,並且用他們威武的身材將我們擋在了身後。

華美的馬車一路緩緩駛來,就像在暖日里散步一樣悠閑。馬車在巍峨的殿門口停下,車夫跳下馬車,弓著身對車內的人說︰「太子殿下,到了。」

所有人都跪下了。我和災民蜷縮著身體,抬起頭偷偷望向馬車那邊。

一個傲氣的少年從馬車上踩著侍衛的身體下來。紫衣外面套著白裘,手中抱著一個暖爐。他神態慵懶,卻讓人不敢正視。

真是不公平啊,為什麼有些人能如此幸運,即使如此寒冷的冬日里也不用受一點寒氣侵擾,而有些人卻只能獨自面對一切苦難。我在心中為命運的不平感到氣憤。

他突然停下來。轉身,目光朝我這邊看來。只是一眼,他仿佛就決定了什麼似的。他緩緩地伸出手,指著我︰「把她帶回去。」

侍衛花了很大功夫才明白太子所指的是誰,太子不耐煩地眯起眼楮。我看見方才對我們趾高氣昂的侍衛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

我被拉起來拖走,看著又高又大的紅牆,還有少年臉上冰冷的面容,突然沒由來的一陣恐慌。

「我不要!」我大喊。我有一種一旦進入那扇門,就再也出不來的預感。

他捧著暖爐冷睨著我,深瞳中看不出一絲波瀾。任我盡力掙扎,最後我還是被強行拖到府內。一片紫色的花瓣落到我的身上。在這寒冬臘月,竟然盛開著紫色的木槿花。

後來,據府里的老人說,府內有一棵老木槿樹,它從來不開花。直到有一年冬天,不知怎的,突然就結了花苞,第二天花就開了。

是了,就是花開的那一年冬天,我進了東宮。從此,再也沒有出去過。

從那以後,我就叫了柳冰潯。柳是原來的姓,冰潯,則是他給我取的名字。我成了他的貼身侍女,每天伺候他的飲食起居。用嬤嬤教導我的話來講就是,以後太子殿下就是你活著的意義,要時時刻刻將他的一切放在心里,要滿足他的每一個需要,不得有半點反抗。

我成了他的附屬,因為有他,所以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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