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著我一路泛舟西去梟皇囚寵第九章信物章節。大約是一日後的凌晨,船靠岸了。一下船,我被塞進一口大箱子里,被當成貨物運走。
等我再次見到光明,卻已經是身處一間尋常的四合院舍中。
他們帶我到中間的那件屋子。屋子不大,大堂中掛著一個匾額,上面寫著孝悌二字。
屋子里有許多人,分站在大堂兩側,只有一個青衫的男子坐在中間,看起來倒是挺儒雅的。
「要用這種方式,還真他媽的丟人。」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破口大罵。他身邊站著的一位較年長的,看起來也比較斯文的男人無奈笑嘆︰「張老弟,我們這樣也是不得以的。和太子硬踫硬定是沒有勝算的。」
與兩人相對而站的是一個尖臉的男人,他正擦著刀,冷笑說︰「接下來就是通知太子來送死了。」
絡腮胡子的男人模著下巴想,喃喃自語︰「總得有些東西作為信物。」然後他的目光停在我的手上,笑道︰「我看割手指吧。你自己說要割那根吧。」他的語氣像是已經給了我莫大的恩賜。我別過臉表示抗議,雙手默默握成拳。
那魯漢子提著到走近我。
「張昭。」突然一直坐在正位的青衫男子開口了。
「大哥何事?」
男子站起來也走向我,接過那個張昭的刀,割了我一綹頭發交給手下︰「就以此為信物,讓太子三日後到明山,不準帶手下,只能獨自前來,否則這個姑娘性命不保。」
看他們一個個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突然舉得十分好笑。
「你們為何都如此肯定他會為我犯險?我只是小小一個婢子,他怎肯為我放棄悠悠山河而來送死?」
他們面面相覷,笑得意味不明。
「要不是暗中在東宮觀察半載,我們也不敢相信你就是那個冷血太子的軟肋。」
真是可笑,他們未免將阮佑昶想得太過婦人之仁。任何一個政治家,都不會在兒女私情上又太多的付出。因為付出越多,代價也就越大。
他平日確實寵我那又怎樣,在江山,性命和我之間,他會選擇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
愛一個人需要勇氣,愛到願意為一個人而死更需要勇氣。
青衫男子噙著笑,勾住我的頭發,眼底是看不透的深邃︰「呵……我們其實也只是閑著發慌。想知道被稱為冷血無情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一個痴情種子。」
三日之期很短暫,也很漫長。到了約定的日子,他們早早就把我帶到明山。
走過一座破舊的獨木橋,我漸漸明白就算阮佑昶失信帶了很多手下,在如此險峻的環境中,他也佔不到多少便宜。
然而從天亮等到天黑,等到樹上的鳥窩的鳥破殼而出吱吱地嚷餓,等到大鳥叼著蟲子回來……日薄西山,前方仍舊沒有他的影子。
「報告教主,太子在江州救下太子妃梟皇囚寵第九章信物章節。」一個教眾跪在青衫男人面前報告。之前我就已經听說太子妃雖然從船上逃出去,卻在江州又被抓了。而此刻傳來的消息是他將太子妃就出來,那就說明——
他會不來。
猜想得到驗證,但我卻沒有半點高興。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或許,因為我曾經仍是有期待的。
即使在上一刻,我也還在幻想,他乘著落日的余暉,鬢發在晚風中微揚,他帶著一貫冷傲淡漠的神采慢慢朝我走來。
青衫男子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對我說︰「很可惜,看來我輸了。既然這樣,你也沒用了。」他拔出刀向我砍來。
一道銀光在我臉上閃過,我閉上了眼。
突然,只听見「 」的一聲,預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
張昭替我擋下那一劍。
「大哥,殺一個女人,傳出去名聲不好。」
青衫男人挑眉,臉上的笑容讓人捉模不透︰「哦?難得五弟會憐香惜玉。莫不是上心了?」
張昭撓頭,粗狂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嘿嘿,大哥,既然太子不要她了,就把她賞給我吧。」
「既然張老弟喜歡,那就給你吧。」
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所能感受到的就是這個魯大漢憨直的笑聲。或許這張臉便是我余生每天都要面對的景色。
我同樣無法反抗他,盡管他不是有權有勢。
身若柳絮飄零落,雨打滄舟何處歸?
或許我的命運正要應了閑極無聊時我隨手寫的兩句詩。
只記得當時他看後很生氣,連著甩了我幾天臉色。
後來他抓著我的身手霸道宣布︰「我便是你的天,就算你是柳絮隨風而飄,也逃不出我的天下!」
呵……我怎麼又想起他了?想念一個可能再也不會出現的人,只會更傷。
人終歸還是沒有感情的好,無心則無傷。
從明山回來以後,我就被推進一間陌生的房子。屋內整潔,落落大方。
張昭走了進來。
「我說妹子……」他伸出手來試圖踫我。
我退後,拿著簪子抵著自己的脖子︰「不要靠近我!」
他被我嚇得也連忙退後,將手中飯盒放在桌上。
「你今天一天沒吃吧。這是飯菜。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說完,他逃也似地走出去。
不久,屋外傳來一陣談笑聲。
「張老弟怎麼坐在門前喝悶酒?不去陪陪那個俏丫環?」
只听一聲粗嘆︰「哎,那妹子性子太烈。」
「還能烈地過你?」另外一人笑,「我說這種女人說不定你對她用強,她就從了你了。」
「好男不用強。」
張昭的回答引來一陣哄笑︰「哈,我們的大老粗什麼時候當起好男人來了?」
「老子人粗心細。你們這群狗腿子欠揍是吧?不回去抱自家娘們,到這來尋老子開心,找死啊!」
那一陣笑聲漸漸遠去,空余庭院中窸窣的蟲鳴。
第二天夜里,半夜驚覺有男人出現在我床頭。那人在我出聲之前捂住我的嘴,接著我的啞穴就被點了。
他扛起我,把我甩上馬。
黑夜里一片寂靜,只有馬蹄噠噠的聲響。
我不知他要帶我到哪里。但到哪里都無所謂了,對于我這樣一個沒有家的人。
馬兒一路狂奔,向東,知道東方破曉,黎明的曙光照耀在我的臉上。我回頭,看著執馬鞭的人正是張昭。
在一個名為「歸雁」的涼亭里,他把我放下來。
「在這里等一會,你等的人馬上就到。」他對我說,然後調轉馬頭離開。
我等的人?我在等誰?
不久,耳邊又傳來馬蹄聲。
東方,耀眼的光芒中,他踏著晨曦一路奔來。
輝光在他和白馬的周身勾出金黃色的輪廓。
看見這一幕,我已是淚流滿面。
其實,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他。
而他,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