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高高躍起,借著下墜之勢將刀砍入了喪失的肩膀上。一擊之下,喪尸竟未受多大的傷,刀身只入肉十厘米左右便卡在了那里。
嘖,失手了,本來是想砍關節的。丫頭嘆了一聲,來不及抽出那刀便向後一躍,剛巧避開了喪尸揮來的爪子。丫頭發現,雖然喪尸行動緩慢,但揮胳膊什麼的還是和正常人一樣,這一點絕對需要注意。
她借著後躍之勢就地一滾,同時向四周望了望。嘖,物業公司太盡職了,地上別說是木棍,連稍大一點的石塊都沒有。她向後退了退,抄起身邊的一輛自行車就扔了過去。大塊頭喪尸躲閃不及被砸了一下但好似沒感覺一般繼續搖搖晃晃向她走來。丫頭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氣向車棚跑去,同時將路邊零零星星的自行車一股腦全砸過去,在沒有生命安全的情況下她注意提高著自己的準確率。
不知是好運亦或那東西的防御終究被破了,丫頭消耗大量體力連著砸了二十多輛車後,有一輛車的橫梁準到不能再準的砸在了喪尸的腦門上,然後頓了頓,在原地晃了一陣之後轟然倒地。
丫頭大喜過望,想沖過去卻硬生生的按捺住心情,小心翼翼又抄了輛車過去,挪到喪尸不遠處,不待它有什麼動作就先狂砸了一頓,然後估計著的差不多了就拔下了自己的刀給喪尸的腦袋和身體分了家。
下意識的撥拉了一下,白花花的腦漿和褐色的血液中夾雜著一枚純白色的腦核,上面有一條金色的線狀物。丫頭舉著腦核看了一下發現者枚腦核完全不透光,她想不清楚這到底代表什麼就先收起來了。同時丫頭意外的發現手上的墨色條紋顏色有了明顯的加深,樣式也更加精細。
看了下手上的夜光表,六點了,丫頭加快了腳步。小區門口是一家酒吧,二十四小時營業。丫頭借著夜色躲開了那家擠滿了喪尸卻依舊流光溢彩的酒吧,向離小區不遠的超市進發。
超市已經鎖了,丫頭嘆了口氣,她本來想借此機會補充點沒買的生活物資,可她不會開鎖,即使只是最低級的卷簾門。
丫頭只是即將高考的學子中的普通一員。
她沒有異能,不會修真,不是妖怪。
她不會開車,不會電腦編程,不是天才,野外生存不及格。
她只有一點蠻力和不怕殺戮的副人格。
可不怕殺戮不代表她會殺戮。丫頭不會打架,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代表的她是名副其實的生活九級傷殘。丫頭甚至有點路痴和臉盲,如果把她一個人放在陌生環境中她能迷路到死。
而此時,她開始恨自己的生活九級傷殘,因為她快走不出城市了。
幸而丫頭還是能勉強認出一點點路,這要歸功于家就在城市邊緣。
路上有兩三個和她一樣的幸存者,丫頭都小心翼翼避開了,有陌生人恐懼癥的她不想扯上太多關系。
走累了就到棵勉勉強強爬上去的樹上休息。末世里,最先發生改變的不是人而是這些低級植物。短短幾個小時里這些植物就和打了植物激素一般瘋狂長大,原本只有兩三層樓高的植物現在已經可以掩埋注一座普通住宅樓了,所以丫頭完全不擔心在樹上休息的安全問題。至少在末世初期,這些低級喪尸上不了樹。
丫頭閉上眼,熟悉的疲倦感涌上心頭,全身都在叫囂著累與休息,可她還是留了一分的警戒心,原諒她吧,作為一個女高中生,能記得留點戒心已經不錯了。
末日後24h。
丫頭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還是丫頭認識的人。
要知道自末世爆發後,因為女人的抵抗力較差,所以一路上丫頭遇上的幸存者都是男人。除了像丫頭這樣帶著血腥副人格的非人類女人,面前的女人能活下來實在是令人驚訝,但丫頭卻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女人其實也沒多老,頂多比丫頭大上兩年,卻已經在讀研了,在丫頭的世界觀里這也算得上是非人類了。而且從小到大,女人的老成深入丫頭之心。
「呦,丫頭,快給姐來兩塊壓縮餅干。」
女人見了面就打劫。
女人身上有些血,但丫頭瞟了一眼女人的背包,里面裝備精良。遺憾的是女人一向生活不能自理,所以一點生活用品也沒有。女人是狂熱的政治愛好者及軍事愛好者,丫頭總覺得女人不會死于喪尸只會死于饑餓。
「你要再不來,姐就真餓死了。這次災難爆發前剛買了一看最新的仿真沙漠之鷹,忘了儲備糧食這事。話說丫頭你這刀是之前cosplay時用的那款吧。奇怪了,根據空氣動力學和量子力學的換算這刀怎麼著都不能用啊,你還給它開鋒了,難不成還要加上……」忘了說,女人專修的就是物理專業。
丫頭靜靜的看著女人毫不掩飾的狼吞虎咽,等她吃完,說︰「我要回家。」
「成,姐給你帶路,正好家里人都死光了。」女人沒有分析她們此時的時局和應該怎麼怎麼做,異常干脆的給丫頭自薦當了向導,女人胡扯了個理由,「小鄉村總比大城市喪尸要少,更好應付,雖然缺乏一些必備的防御措施和進攻裝備什麼的,但也可以推演出……」
丫頭其實很慶幸女人的存在,一個可以依賴和信任的存在比什麼都強。
丫頭寄居的姑姑家其實離客運站非常的近,出了後門轉個彎就到了,奈何丫頭根本不會開車,所以當初是走著出城的。
「嘖,我可受不了走路的苦,傻丫頭,咱打劫去吧。」女人拍了下丫頭的頭,胳膊很不正經的搭在丫頭的脖子上,自顧自剽悍的下了決定,嬉皮笑臉異常不正經的說道。丫頭有些恍然,她忽然想起了女人之前的樣子,雖會得意囂張,神采飛揚,可更多的時候只是沉默的笑笑,然後帶點鼓勵或安慰性質的模模丫頭的頭發。
丫頭再次笨拙的清理掉一輛軍用悍馬附近的喪尸,不經意間看到女人對著悍馬里的一家四口喪尸發呆,她周身環繞著微不可查的悲哀和憤怒。女人沒掩飾過的手腕上盤桓著和丫頭手上有些類似的黑色條紋。
女人不像她一般沒心沒肺,女人正在休假,和父母及雙胞胎哥哥住在一起。
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丫頭微微嘆氣歪在悍馬的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順將疑惑便問出了口。丫頭沒有安慰的話,女人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支持。
「啊,那個啊,我將寶貝們全改成真的,然後射殺了他們。」
女人的寶貝們就是她的那些仿真槍。可丫頭還是不明白︰「子彈呢?」
「運氣不錯得到了一種異能,我稱之為‘無限彈藥’,大概是我之前一直沒有可用子彈的怨念在作祟吧。不過這種異能也只是初級的而已,每次大概五十發就沒有了,在之後需要休息。」女人美艷的臉上全是懶散和漠然。
丫頭的家鄉其實離城市不算遠,就是一個小時的車程而已。路上有些車,女人直接開著悍馬撞了過去,將所有喪尸都壓扁了。但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兩小時後天微微亮了,丫頭也看到了小鎮模模糊糊景象。
「丫頭。」
「嗯?」
「不要近鄉情怯啊,也不要因為到家太激動而忘了我還在外面吶。」女人大笑著一踩油門闖過了收費站。
丫頭沉默,她知道女人的潛台詞,不要因為害怕父母便成了喪尸就不敢面對,不要因為看見父母便成了喪尸就不敢下手,罔顧自己的性命,女人還認她這個伙伴,願意在危機四伏的外面等著她歸來。但女人也知道丫頭的心病,所以她會給與丫頭有信任,讓丫頭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女人似是在趕時間一般狂踩悍馬的油門,小鎮里空蕩蕩的,比城市還蕭索。丫頭父母住的小區也是一樣,基本看不見什麼喪尸。
悍馬穩穩的停在了樓門口,女人將手放在有些遲疑的丫頭肩上,盡管手是涼的,卻給丫頭帶來了許些溫暖。「給與他們解月兌才是報答。」女人的聲音少見的帶了一絲鄭重。丫頭點點頭,提著刀一步步進了樓里。
女人隨意的歪頭看著丫頭的身影被黑暗所吞噬,突然感到一絲疲倦。
女人不比丫頭,過分的早熟讓她擔上了相應沉重的責任。她無法像丫頭一樣找個人祈求溫暖與依靠。她所擁有的只有自己。
現在女人遇上了丫頭,于是自覺的擔上了丫頭的那份責任。
女人也不是無所求,丫頭的信任讓她累也讓她有了點心靈的滋潤。她沒有說過的是,在遇上丫頭之前她身邊還有一個一同逃出來的家伙。他們兵盡食絕並且惹上了一大群喪尸,于是那個混蛋把女人推向了喪尸群,女人冷靜的用一直隱瞞著的異能打傷了那家伙的腿逃出了喪尸群。
在沒遇上丫頭之前,那混蛋臨死前憤怨瘋狂歇斯底里的眼神一直纏繞著女人。
直到遇上了丫頭,溫暖安心的氣息讓女人不由自主露出了小小的微笑。丫頭很單純,丫頭很淡漠,但丫頭認定的人就會傾其力對那人好。所以女人很放心。
說到底,她們都是孤獨的社會異類,相互依靠汲取著彼此的溫暖罷了。
我會等著她,女人微微笑,隨手射殺了幾只礙眼的喪尸。
她相信丫頭。
正如丫頭相信她一般。
喏,丫頭,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