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往事 第十七章 間隙

作者 ︰

劉沅一連幾天沒有跨出房門半步,待在屋里喝悶酒,連這天沈慈安帶著落雪和天貴來給劉文山道謝,他也稱病沒有出來。

姨太太秋玲等到沈慈安一行人走了,笑著對劉文山說︰「少爺這次是真傷心了呢!」

劉文山惱怒道︰「不要管他,由他去!他自己一頭熱地趕著去救人,落著好了嗎?盡壞老子的好事!」

秋玲笑著把劉文山扶到座椅上︰「也不能這麼說,好歹沈落雪也是沈家的小姐。我看沈慈安對這個女兒是上心得很哪。」

這句話正中劉文山的心事,他想了想,說︰「你去看看他。」

姨太太帶著貼身丫頭來到劉沅房里,只見劉沅自己一個人在小桌旁已經喝得兩頰通紅。笑著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問︰「怎麼?這麼快就打算認輸了?」

劉沅斜著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喝自己的酒。當他喝完了一杯再想續上時,秋玲把自己的香木扇橫在了他的酒杯上,笑道︰「我的少爺,你喝再多的酒人家也不知道啊!「

劉沅一下子激動起來,連連拍著桌子說︰「那我還能怎麼辦?小媽,你說我還能怎麼辦?不管我做什麼她就是看不見,看不見!」說完,用手推開秋玲的香木扇,又滿了一杯酒仰頭喝下。喝完便迷糊的趴倒在桌上,手里依然握著酒杯,嘴里嘟嘟囔囔︰「落雪……落雪……」

秋玲拿下他手里的酒杯,自己滿了一杯喝下,看著趴在桌上的劉沅悠悠地說︰「傻小子,她現在眼里只有楊天貴,當然誰都看不見了。」回頭吩咐丫頭︰「少爺醉了,你到寧濟堂去找天貴少爺寫一張醒酒的藥方來。記住,要他親筆寫,藥方和藥一塊帶回來。他若問你為什麼要藥方,你就說留著以後備用。」

這天早上,寧濟堂剛開門不久,李金枝就滿面春風地來了,直接奔向天貴。她半是含笑半是埋怨地問到︰「天貴,你昨晚怎麼沒來?叫我好等。你沒出什麼事吧?」

天貴听了模不著頭腦,笑說︰「李小姐,我沒出什麼事啊。但我不太明白,你說什麼好等?」

李金枝眼波流轉,吃驚地笑道︰「不會吧?你這麼健忘,自己約了我都不記得了?」

天貴更是迷惑︰「沒有啊,我沒有約你啊。」

李金枝的笑容沒了,聲音也不似剛才那般甜美︰「真的沒有?」

天貴︰「真的沒有,怕是您弄錯了。」

此時落雪听到他們的談話,已經從隔間里走了出來。

李金枝看著落雪,再看看金貴,突然提高了聲音,說︰「怎麼可能是我弄錯,你約我昨晚八時在望江樓一敘,白紙黑字,明明是你的親筆。」她有些挑釁地看了落雪一眼說︰「只怕是沈小姐在這,你不敢承認吧。」

天貴無奈,只能笑著解釋︰「李小姐,我真的沒有。」

李金枝憤然到︰「那麼這些天來給我的情信也都不是你寫的了?」

金貴愕然︰「還有信?不可能啊,我從來沒給您寫過什麼信啊。」

金枝已然是憤怒︰「你倒是推得干淨?是我自己瞎編不成?難道要我將信全部拿到你跟前,你才肯承認嗎?」。

落雪見李金枝言之灼灼,且理直氣壯,氣得未仔細思量就沖出藥行走了。天貴見落雪真的動怒,趕忙想追出去解釋︰「落雪……」

李金枝一把拉住他,不依不饒︰「站住,今天你非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藥行里的伙計和門口的不少路人哪里見過這樣的場景,簡直比看戲還好看,一個個在那里竊竊私語,抿嘴直樂。天貴見如此的確有些不像話,趕緊把李金枝拉進了隔間。

落雪沖出藥行,往家疾走。

文英在後面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來︰「小姐,您慢點。別生氣,我想天貴少爺不是那樣的人!」

落雪惱怒地說︰「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沒有這樣的事,金枝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說得如此肯定?哪有一個姑娘家來著這樣的事情來冤枉人的?」

文英雖然明顯感覺到某個地方不對,但是听落雪分析得也有道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只能陪著她回家去。

回到家里,落雪一下子把自己關在房里,任吳媽和文英怎麼敲門勸說都不開。不久,天貴就沖沖趕來了。

文英沖著鎖著的房門朝天貴努努嘴,自己和吳媽下去了。

天貴輕輕地敲了敲門,對著門里說︰「落雪,你開開門,你听我給你解釋。」

落雪坐在自己的床上,听到是天貴的聲音,一下子用手把耳朵捂住,大喊︰「你走,我不要听你的解釋!你去給你的李小姐解釋去!」

天貴听說如此,知道她真是生氣了。雖然有些著急著想要辯白,但心里竟然泛起點點甜蜜。他笑著沖門里說︰「落雪,听話,開門。」

落雪听到天貴這種半軟半硬的話語,心里的氣消了大半,但仍然賭氣說︰「我不!」

正鬧著,沈慈安過來了,叫道︰「天貴!」

天貴這才發現沈慈安和沈四已經站在院子里了,忙垂手站立,叫道︰「義父。」

落雪在房里听到自己爹來了,也忙不好意思地打開門,叫了聲「爹。」

沈慈安看看他倆,對天貴說︰「天貴,你跟我到書房來。」

「是。」天貴答應著,跟著沈慈安走了。

到了書房,沈慈安在書桌後坐下,天貴站在桌旁,等待著自己義父的吩咐。

沈慈安看著天貴,不緊不慢地說︰「天貴,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天貴一听,知道今早藥行里的事情自己的義父已經知道,但是他猜不到自己的義父會作何反應,不敢貿然接話。

沈慈安微微一笑,接著說︰「李師爺的女兒金枝可以算是鎮上最漂亮的姑娘了,如果你喜歡,義父讓沈四上李家提親,李師爺應該是不會駁沈家面子的。」

天貴驚恐地抬頭,月兌口而出︰「義父,我並不喜歡金枝……」

沈慈安抬抬手,打斷他的話。自己接著說︰「我的一雙兒女,我最心疼的是落雪。她從小沒有親娘照顧。你也是他的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她永遠是你的妹妹。」

「妹妹?」這兩個字對于天貴而言無異于一枚重磅炸彈。他震驚地看著沈慈安,沈慈安鎮定地看著他,目光堅決。漸漸的,天貴目光里的震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但是這縷悲傷只是一閃而過,他很快恢復了一貫地平靜。

天貴不被人覺察地咽了一口唾沫,回答說︰「義父放心,我會照顧好落雪的。大少爺還未娶親,我的婚事不著急。」

「那好,你去忙吧!」

沈四看著天貴的背景,賠笑著對沈慈安說︰「老爺,天貴少爺和小姐從小就要好,只怕是……」

沈慈安嘆息︰「你都看出來了,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沈亭不成器,但是再不成器他也是我的兒子。天貴少年老成,心思縝密,他如果真的娶了落雪,只怕將來沈家就沒有沈亭的立足之地了。」

沈四若有所悟,但又有些不忍︰「那小姐……」

沈慈安心中痛楚︰「落雪將來要怪,就怪我吧!我會給她找戶好人家,安然一生。你讓吳媽和文英留意著落雪一些,別讓她和天貴走得太近。」

天貴走出書房,見到落雪在書房門口緊張地等消息。他飛快而憂傷地看了落雪一眼,面無表情地走了。

落雪只覺得天貴和剛才不一樣了,不解的對著文英說︰「哼,他怎麼倒生起氣來了?我還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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