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往事 第五十六章 新婚之夜之劉宅

作者 ︰

劉府的婚宴熱鬧奢華,賓客往來絡繹不絕一直到深夜。

作為新郎官的劉沅當然是這種婚宴的絕對主角。昨晚落雪和天貴相見的場景雖然刺傷了他,讓他情緒有些低落。但是從花轎在鞭炮聲中落在劉宅大門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自己似乎飄到了雲里,曾經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傷心統統都化為了烏有。他心里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那個花轎里坐著的人是落雪!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落雪啊!他高興,他興奮,對著賓客們的敬酒和祝福他都來者不拒,笑著喝下。等到宴席結束,劉沅已經是喝的兩頰通紅,腿腳不穩了。

二娃子、水生等一幫團丁駕著劉沅,嬉笑哄鬧的送他回房。

洞房之中已是紅燭高照,香爐中燃燒著的合歡香香甜醉人。燭光照耀著房中紅色的帷幔帳褥等物,在隔間的水晶簾上投下一片紅色的光影;床側屏風上的金泥紅蕉也搖曳的燈影中時明時暗,整個房間精致得近乎迷離。

文英開門扶了劉沅進來,二娃子他們吵嚷著說要鬧洞房,被劉沅笑著關到了門外。

劉沅關上門,背靠著門才讓自己被酒精弄得有些麻木的雙腿站直了。透過閃爍的珠簾,劉沅看見在煌煌的燭光之中端坐著自己的新娘。新娘仍然蓋著蓋頭,等著自己去揭開。

「落雪」劉沅心里呼喚著這個他視若珍寶的名字,心開始「砰砰」狂跳。在新房安靜的氛圍中,他甚至能听自己的心跳聲。他感覺自己又開始飄了,而且飄到雲里霧里的,腳不再是剛才那種麻木,而是如踩著棉花般的松軟,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恍惚晃動,閃爍搖擺,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劉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新床前的,他只感覺自己緊張的口干舌燥,手心里都汗水。他用手模了模自己的額頭,好讓自己更清醒些。劉沅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放著纏了紅綢的稱桿。他這才想起自己應該拿起那桿秤桿,用它去挑起新娘的蓋頭。但是,他遲遲不敢。他怕、怕自己一動手這個夢就會醒了,怕夢醒了落雪就會如春雪般化去……他就那樣緊張躊躇地在端坐的新娘面前站了好幾分鐘。

終于,劉沅下定了決心一般的坐到新娘旁邊,並拿起秤桿去挑蓋頭。

劉沅挑得很慢,他的目光緊緊的追隨著掀起的蓋頭,生怕蓋頭下的人不是落雪。當紅色的蓋頭終于滑落,劉沅看到了一張自己朝思暮想面孔。

劉沅呆呆地看著那張面孔好一會,突然一把將身邊的人緊緊抱住,心狂跳不止,喃喃道︰「落雪,我不是在做夢,真的是你!」

落雪心中卻是一片冰封的死寂。她就那麼坐著,任由劉沅將自己抱住,不回應,也不反抗,眼淚一顆一顆地滾落。

劉沅激動地抱著落雪,卻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所期待的溫柔的環繞。劉沅有些不解的將落雪扶開,他吃驚地看到落雪滿臉皆是淚痕。劉沅的第一感覺是心疼,緊接著是憤怒,落雪臉上絕望的表情讓他被酒精麻醉的大腦瞬間清醒,一切了然。劉沅悲憤交加,放開握著落雪雙肩的手,咬牙道︰「落雪,你騙我!你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我!」說完,他又羞又憤,如同一頭發怒的雄獅,憤然起身沖出洞房。

二娃子等一幫年輕團丁正嬉笑推攘著擠在新房窗下想要听洞房,沒想到劉沅卻突然怒容滿面地沖了出來,都嚇了一跳。團丁們以為劉沅在為他們的听房而發怒,陪著笑喃喃道︰「少爺……風俗嘛……」

劉沅眼中怒火熊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沖著團丁們一陣咆哮︰「滾!都他媽給我滾!」

團丁們都見識過劉沅的火爆脾氣,忙都手腳並用,瞬間跑的沒了蹤影。

劉沅如旋風般狂怒地沖到院子中間,卻猛然剎住了腳步。他大吸了一口氣,想使自己平靜下來,但胸口郁結的怒火卻如沸騰的岩漿一般止不住的往上沖撞。他狂躁地扯下自己胸前的紅綢大花,轉而低吼著對著院中的一株金桂拳打腳踢。金桂樹瑟瑟地劇烈顫動著,細碎的桂花如金色細雨般紛紛落下,落了劉沅一頭一身。

聞聲趕來的文英見此情景,忙跑來來住劉沅的胳膊,︰「少爺,別……!」但話未說完,就被劉沅一把甩開。

好一會,劉沅才一頭大汗的住手,垂首立在樹下,緊拽的拳頭上點點血痕。

文英被這樣的場景嚇壞了,愣愣地說道︰「少爺,你沒事吧?」

清冷的月光下,劉沅緊閉雙眼,清淚兩行。文英大概明白了些什麼,默默地陪劉沅站在桂樹下,不再說話。

良久,劉沅才慢慢轉身回房。

落雪正坐在床邊痛哭流涕,她沒有想到劉沅還會回來,吃驚地抬頭看著劉沅。劉沅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沖天怒氣,但他清澈的眼眸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痛苦悲涼。

劉沅說︰「落雪,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我不能出去,我就睡在地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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