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況見風天語一臉忿忿然,似是不滿到了極點,愣了一愣,卻是哈哈大笑。一雙黑亮的眼楮半彎成了月牙,半天方才勉強壓抑住了笑聲,拱手說道︰「風老前輩所言極是,我也認為撞見了晦氣,所以才特地停下來看看。費事不想看卻偏看見,沒處洗眼。」
風天語听了,倒也不以為忤。在月色下對著李況又打量了一番,忽地說道︰「小子,我問你,你師父現在啥樣啦?」
「我師父?」李況見風天語問得蹊蹺,忙止住笑聲,略想了想,如實答道︰「蓬頭垢面,臉黃膚黑,滿面滄桑,一身酒氣,不過身姿還算雄偉,是個響當當的漢子。」
「哦。」風天語蹙眉沉思了一會兒,忽地說道︰「二十年沒見,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小子,我問你,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我見你和他年輕時長得頗似,莫非你竟是他的私生子?」
李況大張了嘴巴,萬料不到風天語竟會有此一問,愣了半天,方才模了模自己的臉,苦笑道︰「風老前輩,你幫我細看看,莫非我這張臉竟是個面具不曾?怎麼人人看了,都覺得我長得像別人,唯獨不像我自己。」
風天語听了,倒真的伸出一雙枯瘦的手對著李況的頭模了半天,方才自言自語道︰「莫非是我記錯了。不過我看你這小子骨骼清奇,天資出眾,竟比你師父還強。」
李況呵呵一笑,剛想掙月兌風天語的手,卻听他繼續說道︰「鬼童,唉,鬼童。我早就說那小子是個公子,就一副臉蛋生的俊俏,屁用沒有。若不是他當年跑到我家偷藥,怎麼會迷住我那個心肝寶貝的閨女。哼,當年我就應該劃花他的臉,要不就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怎麼跑?」
李況听風天語說鬼童生得俊俏,肚子都差點要笑疼了。又見風天語一個人在身旁自言自語,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嘆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正要說話,忽見風天語眉毛一豎,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怒道︰「小子,既然你師父已是個老頭子,也配不上我閨女了。你既是他徒弟,我就帶你回去吧。」
李況听了,不由又張大了嘴巴,任是他心靈技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撓了撓頭,苦笑道︰「前輩,此事恐怕不妥吧。令千金找的是我師父…」
風天語不等李況說完,已是斷喝道︰「你師父有什麼好?依我看,不及你一個零頭。小子,我勸你棄暗投明,還是乖乖入我風行門吧。」
李況听了,倒也有些躊躇,忽听風天語又說道︰「你做了我的乖女婿,小雨心中歡喜,說不定從此忘了鬼童,也未可知。」
李況大吃一驚,見風天語一臉嚴肅,不似玩笑,不由哭笑不得的想︰難怪鬼童躲你女兒如避虎狼,有這麼個岳父,還真是讓人吃不消。
風天語見李況皺著眉頭不說話,冷冷一哼,身形一晃,又把李況擒上了馬背,喝道︰「小子,你還是跟我走吧。」
李況心中拿定了主意,忙大聲說道︰「風老前輩風姿卓越,令千金必是當世奇女子。不過既是我師父毀約在前,無論如何,也理應給一個交代,否則只怕令千金面上也不好看。」
風天語在馬背上想了想,似是覺得李況之言大有道理,點頭不迭道︰「小子此言甚得我心。那你快說,你師父現在在哪里?」
「我師父如今身在梁營。雖然他一向不問世事,只是多年前曾欠了梁帝朱溫一個人情,所以朱溫伐晉,便到軍中相助一臂之力。我便是奉師父之命,前來打探敵情,這才能遇見風老前輩。」
風天語點了點頭,一聲呼嘯,二人一馬已是風馳電掣一般地往南而去。他們前方本有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扎營,只是旗幟不辨,也不知道是晉軍的那一隊先鋒。李況本想遠遠避了過去,沒想到風天語二話不說,竟是從大營中間直穿而過。李況見了,苦笑一聲,將臉伏的低低的,只希望無人認出才好。
那馬兒沖到營帳前,早激起一片喧嘩。守營的兵士驚慌無比,連聲叫嚷。李況听那口音竟是契丹番語,也不由大吃一驚,剛從馬背上立起,想看個究竟,一個紅衣小童已是呼的一聲從天而降,手中三尺黑綾,向馬背上的兩個人卷了過來。
風天語咦了一聲,身體微微一側,便避開了黑綾,只是速度卻不由自主慢了一點。營中的兵士們見了,趕緊手拿大刀彎弓,向他們圍攏。
風天語見了,卻是猛地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如一團黑霧向紅衣小童裹去。那小童似乎也知厲害,急急後退了十幾丈,方才能從一團黑影中月兌身而出。
「好俊的童子功。」風天語哈哈一笑,身形驟地停在了大營的中心,看著那紅衣小童一臉戒備地望著自己,卻是喜不自禁地問道︰「好孩子,我問你,你師父是誰?」
那小童不過八九歲的樣子,扎著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一身寬大的紅袍,只在腰間隨意系了條帶,赤著兩只腳丫,生的濃眉大眼,听風天語問他,低頭想了想,一仰脖子,用一口生硬的漢語回道︰「我師父是陰山枯榮法師。你又是誰?」
「原來是枯榮那個老東西?!」風天語大喜,撫掌哈哈一笑︰「你師父從來不肯跟我過招,我以為他修道修成了塊石頭,沒想到那陰影怪氣的老東西居然收了你這麼個徒弟。好孩子,你功夫不錯,不如你來跟我過幾招,如何?」
小童听了,又默默想了一會兒,方才問道︰「什麼是老東西?什麼是過招?我听不懂你的話。」
風天語呵呵笑道︰「跟我過招就是跟我打架。你師父是個老東西,我也是個老東西,難道你師父沒說過中原有一個功夫超好的老頭子,叫做風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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