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夜明珠!」
「晶瑩剔透,真是萬中無一啊!」
「這麼大,得值多少錢?」
李況還沒有說話,客棧里便人聲鼎沸,喧嘩聲一片,人人踮腳伸脖,都恨爹娘少生了一雙眼楮。李況看著那顆明珠又大又圓,如同一輪圓月在自己眼前熠熠生輝,也微微有些動容,忽一眼瞥見阿然目瞪口呆的看著耶律德光,分明是驚異不已,心中便有了一絲苦澀之意,默默解下了腰間的寶劍,將它握在了手里。
阿然嚇了一跳,一把搶過夜明珠和錦盒,將那包草藥推給了耶律德光,叫道︰「夠大了,夠大了。就賣給你吧。你趕緊走,不許反悔。」
耶律德光默然,也不理會一桌子的東西,掉頭就走。李況見一屋子的人看他昂首走出了門,轉頭卻是死死盯著自己,苦笑了一下,輕聲道︰「阿然,你擔心他,倒不擔心我?」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阿然見李況一臉黯然,也微微有些愧疚,笑嘻嘻地坐回他身旁,笑道︰「有我在身邊罩著,什麼小毛賊都不在話下。你今天晚上就盡管放心睡大覺吧。」
李況點頭一笑,端起茶杯繼續喝茶。阿然見他神色如常,心中卻在打鼓,想了想,忙笑道︰「李況,莫非你真的生氣了。哼,你收了這麼多寶貝,也不感激我。你看那顆大珠子那麼亮堂,我們擺在房間里,你說是不是可以當燈籠點?」
李況听了,神色微微一變,見阿然想把珠子包起來,忽然反手一劍,將那顆珠子高高挑起,手一揮,將它拋向了房梁。一屋子的人本是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顆珠子,都唬了一大跳,定楮一瞧,便見那顆珠子深深陷進了木頭里。李況見眾人駭然,大聲笑道︰「各位英雄現在這個時候上山,莫非是為了一筆大買賣?!我前日也有些耳聞,都說天池湖陷冰破,顯出了百年不遇的龍骨真身,想必各位便是為它而來。嘿嘿,如果是這樣,咱們也算同道中人。听說那龍肉能醫百病,可使老者反壽,死者復活。小弟我本領低微,既想得寶,只能仰仗各位好漢。我也不敢出價,這一顆珠子換一塊肉,大小不論,如何?」
眾人听了,又是嘩然。李況見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低頭一笑,又將桌上的錦盒和草藥一並拋向了梁上,自己卻是持劍坐在了梁下,笑道︰「若有龍骨,這兩包東西也一並奉上。」
一屋子的人本就是听說天池驚現魚龍怪尸,想上山奪寶去的。見李況言之鑿鑿,又開出了天價,竟是再也等不得,也不理會外面天都黑了,呼啦一聲,拉開店門,蜂擁便向外跑,一百多人,轉眼便散了個干干淨淨。李況見只剩下七八個用頭巾裹面的大漢和一個瘦弱孤僻的少年還坐在那里不肯走,收回手里的寶劍,笑眯眯地坐了下來,連聲叫道︰「掌櫃的,飯菜好了沒有?若好了,再來一壺酒吧。」
馬老爺子剛才在一旁呆瞧,听李況催促,方才急忙跑到廊下,忙活起來。阿然歪著頭想了想,一眼瞥見一個滿臉刀疤的大漢也悄悄走了出去,拉了拉李況的衣袖,輕聲道︰「李況,你這頭狐狸又騙人。那龍骨既那麼好,你自己怎麼不肯拿?我看這里留下的都不是好人,還是我去看看,費事一會兒又要餓肚子。」
李況輕輕嘆了口氣,搖頭笑道︰「阿然,你是想去看幾個毛賊下藥,還是想去看看耶律德光走了沒有?若是我告訴你,他也一定會去,你會不會也要趕過去?」
阿然見李況一雙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仿佛想看到自己心里去,小嘴一撇,哼道︰「我就知道你這頭狐狸一定又是為他下的套。也不知道他究竟哪里招了你?若說是為我吃醋吧,我又不喜歡他,你也犯不著。若你是忌憚契丹人,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不去救,免得又上了你的當。反正他護衛中也有高手。只是這里的這幾個功夫雖然一般,若死纏爛打,跟著我們不走,就算你是一頭比他們更還的狐狸,也要頭疼。」
李況听了,不由哈哈一笑,點了點頭。見阿然轉身去了,望著自己手里的一杯茶,居然發起呆來。幾個包頭裹面的大漢等了又等,見自己的同伴居然一去不回,便有些坐不住,一個接一個溜了出去,卻也是再也不見回來。那個瘦弱孤僻的少年在一旁見了,目光隱隱瞥了李況一眼,忽然起身拉開店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況只當沒看見,將手中的一口冷茶一飲而盡,掏出懷里的短笛嗚嗚吹了起來,好一會兒,方才看見阿然拍著兩只小手笑眯眯地走了回來,笑道︰「李況,你吹得好曲子。什麼時候教教我,我也要學。」
李況點了點頭,見馬老爺子跟在阿然身後,托盤上熱氣騰騰七八個大碗的東西,忙接過來,和阿然一起擺在了桌上。阿然見李況聞香陶醉,食指大動,不由咯咯笑道︰「李況,這才是我的手藝,你好好嘗嘗,不比你差吧。」
李況笑而不答,卻是伸出兩根筷子,狼吞虎咽起來。阿然在一旁邊吃邊笑,見他吃得一頭大汗,便伸出手來,輕輕替他擦了擦,對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笑道︰「李況,以後我每天為你燒飯,你每頓都要吃得這樣香香的,好不好?」
李況哈哈一笑,見自己的肚子已經吃得滾圓,便站起身來,拍了拍,剛想回答,忽覺頭暈眼花,噗通一聲,便栽倒在了桌下。
阿然見了,趕忙扶住,見李況呼吸均勻,已是沉沉睡了過去,不由輕笑道︰「小狐狸,你又上了我的當。哈哈,看你服不服?!本女俠要去救人,又不想你生氣,只能讓你睡一覺。你放心,所有的毛賊已經全被我打暈了捆起來,我把你藏起來乖乖睡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