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見他的氣脈終于能夠貫通如常,一顆心方才放回了腔子里。然而那一股氣息由李況丹田進,又從他頭頂出,回旋往復,吐納交換,竟好似一刻也沒有止歇。阿然見了,如何敢松懈,只能緊緊握著那把劍,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注入進去。時間久了,那內力便好似漸漸滿溢,居然又從那劍刃上倒流了回來。阿然只覺有一股完全不同的內息緩緩從掌心匯入了自己的奇經八脈,一點點在檀中氣海沉澱了下來。
阿然驚訝萬分,見那股內息既沒有與自己的內力相爭相持,又沒有被它化于無形,而是老老實實地待在了體內,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忙將另一只手也握在了劍柄上,想試著阻止它。誰知這股氣息倒也不和阿然對著干,見她的內力似乎想要抵御自己,便低眉順眼,竟是隨風潛入夜,靜悄悄地沿著血脈偷溜進去了。
阿然無法可想,見李況仍然氣息不穩,又不敢將手抽回來。兩股內力便在他們身上形成了一個八字循環。一個進一個收,一個吐一個納,過了一兩個時辰,才被他們慢慢穩住,居然是將李況和阿然體內的氣息都換了一遍,又各自留了一部分下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李況才將體內的氣息漸漸調勻。他見阿然舉著一把劍,站在床頭滿心無奈地看著自己,卻是一躍而起,大笑道︰「阿然,剛才是你在幫我?」
阿然見他終于睜開了雙眼,小嘴一撇,差一點沒哭出來。李況忙將她拉進懷里,輕嘆道︰「阿然,剛才我差點又要走火入魔,你不知道我有多不甘心。我怕自己就此一命嗚呼,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後來我又想,你就在我身旁。你這個傻乎乎的丫頭,一定會像上次在天池底下一樣,不顧一切也要把我救出來…」
阿然听了,在他懷里大聲恨道︰「李況,所以你這小子就有恃無恐了,對不對?真是氣死我了。你下次再敢這樣,我就再也不管你。」
李況見她說著說著,忽然抱著自己嚎啕大哭,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賠笑道︰「阿然,你若生氣,就捶我一拳吧。快別哭了。」
阿然卻是哭得更加大聲。李況左哄右勸,見她的眼淚一發而不可收拾,對她連連作揖道︰「阿然,我也是一時無奈才出此下策。我練了大半夜,功力非但不增,反而愈減。若我們兩個今日聯手還打不過你師尊,又如何?我斷不會跟著爺爺回泰山,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帶你走。唉,好娘子,你宰相肚里能撐船,念在我也是不忍心和你分離,就寬恕為夫這一回吧。」
阿然抽抽泣泣抹著臉上的淚花兒,就是不睬他。李況作揖了半天,她的臉色才慢慢多雲轉晴。李況見了,忙握住她的一只手兒,放在心間笑道︰「阿然,你還別不信。我自覺功力至少比過去漲了三成。當日在無根泉中,我就隱隱悟出了一些法門。沒想到原來不需要借助泉水,我也能成功。」
阿然氣鼓鼓地甩開李況的手,恨道︰「李況,你就是個大傻瓜!如果不是我把內力給了你,憑你自己,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李況連連點頭,賠笑道︰「阿然,只要你肯不哭了,我就做個傻瓜吧。你不知道,原來這神鬼門的內功心法竟真要雙修…」
阿然見他又準備胡說八道一番,不由瞪了他一眼,扭過了頭去。李況見了,趕緊把她的頭重新轉了回來,大笑道︰「阿然,我不信你真的不想知道。也罷,只要娘子不生氣,我就全告訴你,好不好?」
阿然白了他一眼,見他忽然一臉慎重,微微有些好奇,便慢慢止住了哭泣。李況在床邊踱了幾步,見阿然被自己吊起了幾分胃口,只能煞有其事,搖頭晃腦地說道︰「神鬼門號稱神鬼,原來竟修得是一神一鬼兩種不同的內功法門。神走天經,鬼行地脈。看似殊途,終須合一…」
阿然大聲一嘆︰「李況,你到底想不想說?!什麼神神鬼鬼?你又不是什麼江湖術士。也從未听說過什麼天經地脈,一定又是你胡謅的。」
李況忙搖頭笑道︰「阿然,這次我可沒騙你。天經乃是氣脈穴道,地脈便是血海支流。本來就是人體內一實一虛兩條通路。天下各門武藝,大都以提升氣穴為主;唯有醫家和身體殘疾之人,或因治病救人,或因血色本來不足,才對地脈有一定的認識。你于醫術一竅不通,沒听說過有什麼稀奇。」
阿然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微微挑著眉毛,等著李況繼續說下去。李況見她不信,拍著胸口,得意的笑道︰「幸好為夫我也算天下第一名醫,若換了別人,恐怕想破腦袋也未必能參透出來。神鬼門有兩路心法,一路修煉天經氣穴︰無中生有,便能讓天地之氣盡為所用;一路修持地脈血海,卻是別的門派都沒有的…」
阿然听了,不免有些出神。只听李況又道︰「然而血脈非比氣脈,厚藏薄蓄,輕易動不得。若有閃失,不僅是功力受損,連身體也會大大受損,所以這一路心法講究的是修而不練,固守本源,藏拙待發…」
阿然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們神鬼門特別容易走火入魔。無端端動別人都不敢動的東西,自然要冒些風險。只是若能得血海相助,提升的就不僅僅是內力,而是全身的機能都會比人強。你功夫明明不如我,輕功、耐力卻比我好,想必就是這個道理了。」
李況伸出兩個大拇指,做出一副娘子英明至極的表情,驚嘆道︰「阿然,你真是冰雪聰明啊。唉,我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阿然瞪了他一眼,哼哼道︰「小狐狸,別以為捧我幾句,事情就過去了。快說!一點也不許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