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不由听了下去。李況笑道︰「我生下來眉心就有一顆紅痣。天監官說只怕會遇見一個紅顏禍水，勸我父皇把它點掉。我父皇卻說，朕本是個痴心的，兒子痴心又有何妨。後來我逃出了宮，不知道有多少生的嬌俏可愛的女孩子為了救我，被父皇的忠臣大將送到了朱溫的面前。他殺了十幾個，還是找不到我，然而我也越來越走投無路。後來有一個女子救了我，她在女兒額上點了顆紅痣，把她送出了城，希望可以引開追兵，自己卻用一種非常奇怪的手法從我的眉心取下了那顆痣。它慢慢結了疤，居然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阿然訝異了一聲。李況點頭道︰「阿然，你也覺得很奇怪對不對。我看了許多醫書，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法子。我討厭自己長得像個女女圭女圭，我討厭別人看自己的臉，因為它們隨時都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我就經常不洗澡也不洗臉，讓別人也瞧不清楚。」
阿然嘟了嘟嘴巴，嘀咕道︰「髒死了！」
李況呵呵一笑，忽然問道︰「阿然，你為什麼也不喜歡別人看你的臉，為什麼？」
阿然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我可不記得我三歲做了什麼。我想也許是因為我爹以前每次看見我，總喜歡用手擋住我的臉，還大聲的罵我。」
李況默然了一會兒，方才笑道︰「阿然，你爹經常打你罵你，你卻是他唯一心疼的孩子。我經常吼你傷你，你卻是我最愛的人。男人都是這樣，你可不可以像原諒你爹那樣原諒我？」
阿然听了，猛地坐了起來，大叫︰「李況，我一定是讓你太舒服了。誰讓你睡覺的？！出去看門！」
李況輕輕一嘆，搖頭道︰「阿然，這里也沒有門。要說有，也就是這一堆火。我幫你守住火堆就行了，你快點睡吧。」
阿然見李況已經閉上了眼楮，雖然滿心氣惱，也無可奈何。忿忿然重新躺倒，沒想到一閉眼就睡著了。第二日睜眼醒來，竟是甜甜的一覺。
然而李況卻已經不在洞中。阿然自己提了桶水來，倒是好好洗了把臉。剛把頭發也梳順，李況便提著一堆東西回來了。他見阿然好好地坐在火堆旁，眼眶忽然紅了紅，在牆角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方才笑著走了過去，將一只鹿腿架在火堆上，欣然一嘆︰「阿然，你果然守信用。我一直都擔心回來也許會見不到你。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啊。」
阿然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了出去︰「莫離呢？你那匹狼心狗肺、喪心病狂的馬兒沒有被野獸吃掉？！這里這麼多怪物。那馬又矯情又虛偽，真真和他主人一個樣。若是被一群豹子引到了山里頭，我看它怎麼哭？！」
李況哦了一聲，蹙眉道︰「阿然，這山里有很多怪獸嗎？我早起四處看了看，倒是奇花異草繁多，竟和祁連山也不相上下。莫離在山腳下賭氣，我見它不肯回來，便讓它自己去山坡了。其實你也不用怪它。它那麼與眾不同，誰都會留意到。你以後若要逃跑，還是換匹馬兒吧。」
阿然哼道︰「換匹馬兒，那不是更容易讓你追到？你就是居心叵測，從來也不安好心。
李況微微一笑，也不駁她。阿然見他還真是這樣想，忍不住連連跳腳，恨道︰「還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什麼人啊。唉，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李況見她捶胸頓足，倒也沒有理會。阿然見他飛快地將洞里收拾了一遍，自己也找不到事情來做，便出去了。李況見了，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追在身後。
阿然知道自己甩不掉他，只能讓他跟著。兩個人來到山坡上，莫離正在吃草。它見阿然向自己走了過來，卻是將身一扭，把馬對準了她。
阿然輕輕拍了拍它的，賠笑道︰「莫離，你是什麼馬？那可是汗血寶馬！萬里挑一，比千里馬還矜貴。你貴馬有貴肚，別和我生氣了。我昨天不過是擔心你跟人跑了。其實他除了長得漂亮，什麼長處也沒有。我怕你跟著他受苦受累，也是為了你好哇。」
莫離嘶叫了一聲，只是將頭靠在了李況的肩上，不停地舌忝著他的手。阿然嘟起了嘴巴，恨道︰「算了，什麼人配什麼馬，我還不要你了。你不肯帶我去山腳，我自己去！」
李況見她氣鼓鼓地走了，不由搖了搖頭，翻身躍上馬背，將阿然一把提到了馬背上，笑道︰「阿然，你跟它生什麼氣。它帶著你偷偷逃跑，我還沒有罵它了。如果是別人，你看它會不會走一步。」
阿然擰著頭不說話。李況從身後緊緊摟住了她，見她僵著身子不動，便故意將頭低下，對著她的脖子吹氣。阿然見了，忽然轉過了自己的臉。李況見她把嘴巴也湊了過來，高興的都要發了狂，正要吻上去，卻覺腰間一麻，已被阿然點了穴道。
阿然哈哈一笑，將李況從馬背上推了下去，見他在地上跌了個灰頭土臉，拍掌大笑︰「李況，一報還一報。從今以後，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小子，你還是別學人家闖蕩江湖，乖乖回家放牛去吧。」
李況只能苦笑。莫離見他在地上掙扎，卻忽然一揚前蹄，停了下來。阿然哼了一聲，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你願意跟他就跟他，我才不稀罕。」
莫離見她自顧自地走了，欲要追過去，踏著四蹄想了想，還是回到了李況的身旁。李況見它蹲子，想要把自己拱到馬背上，不由苦笑︰「她現在也變得狠心了。我的穴道要二個時辰才能解。你還是追上她，她又要跑了。」
莫離听了，卻好似躊躇不已，見李況催著自己走，剛想掉頭追上阿然，忽見一個年輕男人從草叢里鑽出，不懷好意地向他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