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劫 正文七章 暮色遠晨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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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七章暮色遠晨諳

「幸虧只是岑家秘制的毒藥。」岑錦替岑音包扎肩頭的傷口時說,「不愧是三哥,居然這樣大膽,若不是你,孤江城主今日只怕很難全身而退。」隨即,是迷惑的神色,「小音,你跟他…?!」

岑音眸色冷淡,看著暗色的血從白色的布條里滲透出來,傷口並不痛,開口卻有些艱難,「姐姐,幫我。」

岑錦看著岑音臉上的苦痛的神色,怔忪,「好。你說便是,我都听你的。」

「他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斬離遲早會派人來查的。我曾經說我嫁了楚姓人家,所以改姓了楚,斬離那時已經開始懷疑,今日三哥刺殺那個人時,是深仇與之不共的神情,可是見了我卻收斂了劍氣,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詫表情,他們早有的猜測,此刻,怕已經是證實,姐,如果他來查,你不用隱瞞,據實以告就好。只要告訴他我的身份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提起,永遠也不要。」是懇請的堅決神情,岑錦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可預示了危險,卻無法開口阻攔,「那麼,小音,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打算,是什麼?」

岑音沒有回答,她嘴角染了一抹淒楚的笑意。

——是無法圓滿的那些,只好永遠的埋葬了。

岑音回到孤江東城的時候,天色已暗。

孤江南城已陷,或許東城已很快了,城內破落,人們早已遷入宮城,只有駐扎在城牆的軍士,謹慎戒備,不動如山岳。

昔日繁華,早已不復。

暮風四起。

高聳而立于城頭的桅桿因而發出「咯吱—吱——」陳舊的聲音,空落的城,遍傳了這木然的回音。

岑音抬起頭,正好看到日光最末一絲金色的光線從那個女子干裂而微張的唇間穿過,只不過一月時間,她幾乎已面目全非,早已不是曾經鮮活囂張模樣。

有守城的士兵走過來,見岑音穿的是宮城侍女的衣服,以為是得了宮假回東城家里來的,于是好心對她勸道,「趕緊回宮城里去吧,南城已陷,這東城只怕已要不保了。」他見岑音不答話,只是盯看著高懸于城牆桅桿上被捆縛的落魄女子,又道︰「可別看她,說起來,她可是我們的城主夫人,只是,唉,千不該萬不該,她父親和她哥哥不該去搬那天神門來攻打我們,不然吶,她也不得受這苦,只盼她父親兄長看她這模樣可憐,趕緊退了兵才是。」

——是把飲江樓里的女子放了出來,以為是岑家四小姐,想著能給岑家一些警告麼?!

斜陽殘破。

人影飛快的閃過,劍尖失了凌厲,漾了淒楚的溫柔,于城牆高聳的桅桿剎那停留,成百上千的箭矢密布飛來,緊跟而來的斬離驚慌失措,在半空騰挪折轉,破了衣衫勉強護了孤江城主與他懷中沉沉昏睡的女子安全。

東城的侍衛卻接連著,倒下。

有風,狠狠帶了失而復得的不可抑止,吹得城內酒樓的舊招牌搖搖欲墜。

是擁有了完整的神情鮮活,他懷抱著那個女子,向著宮城急急飛去,不顧身後萬千箭矢飲血的凶狠追逐。

「那個人——,是城主?!」岑音身旁的那個侍衛,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一瞬,有些被嚇傻的喃喃。

而岑音無法回答,她按捺了心髒每一絲跳動的疼痛,視線清明,專注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傳盡了溫柔與憐惜。

——原來不用她費心安排,命運也能制造于他這樣欣喜的驚奇的,是注定吧,命運,于她嘲弄,而于他們,卻原來是有著這樣精心的安排麼?!

「斬將軍——?!」身旁的侍衛看到落于牆頭正抵擋萬千箭矢攻破城池的強勁,不由飛奔而去。

古舊的城門顫抖,天神門于孤江東城的攻打,亦以開始。

冷風厲厲!

是融入記憶最深處的步伐,岑音淡淡轉身,以著最開始的完結,在夕陽溫暖的最末遺留里,淡然走進她冰冷的宿命!

岑音回到宮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而她神色清淡,步子沉重,看起來似乎十分疲倦。宮城的總管大人葵玉看到岑音回來,忙叫她,「音姑娘,你可回來了,宮里忙開鍋了都,快去膳房幫幫忙。」

岑音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她淡淡應了,看著宮女侍衛忙忙碌碌,于是問道,「葵管事,今天宮里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怎麼大家都好像很忙的樣子?」

葵管事正罵著兩個笨手笨腳的宮女,听到岑音的話,順口回道︰「是大事,城主明日要娶城主夫人呢。」

娶城主夫人——?!

——竟是這樣的迫不及待麼?!

「城主夫人,不是已經娶過了嗎?」。岑音喃喃,葵管事還是听到了,她忙回過頭來,噓聲道︰「喲,音姑娘,這樣的話你可千萬不要再說了,以前那哪叫娶呀,那是被逼的,況且她早就被鎖在飲江樓里了,宮城里都早當沒她這樣一個人了,這事兒以後你可別再提了,快去膳房幫忙吧。」

岑音並沒有動,「可是,她有孤江城祖傳的宮城信物。」

「唉,你這丫頭今兒是怎麼了,這些事你別多問。」葵管事有些無可奈何的模樣。岑音似乎注意不到這些,她的眼神空茫,又問︰「可是,東城還在打戰,怎麼就可以行嫁娶喜事呢?」

葵管事已經有些不耐煩,「音姑娘,你今兒到底怎麼了?東城有斬將軍在不會有事的,孤江城也是,只要有斬將軍在,就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是嗎?」。有亮光一閃,「你听?」

「什麼?」葵管事真的不耐煩了。

 ——

夜色深幕,焰火剎那燦爛。

「東城已失。」

這下,真連葵管事都意外了,宮女侍衛都齊齊停了下來,可是夜色濃重,已經不見焰火驚告失城的消息。

孤江外城,已經只剩下西城還在孤軍堅守,而內城——宮城之地窄小,不過彈丸,孤江城,已經陷入千瘡百孔的這一場戰役,是深入了泥沼的。

整個孤江城,都在戰火的喧囂聲中戰栗,可這宮城之中,他不聞不問,仍舊維持了這一城升平的假象。若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那麼,這所有一切的根源,亦有他無法推卻的責任。

——他或許永遠不知,他一直在思念著的那一場愛情,足夠了,變成今日摧毀一城無辜的滾滾戰火。

——即使他不知,而她才是罪惡的源頭,可他一直這樣的沉淪,她再也無法,予他,再有一絲希望。

岑音散亂著步伐,朝著那道緊闔著的宮門走去,侍衛卻毫不留情的攔住了她,是真的毫無顧忌了,她淡漠著神色,把手里一直緊握到發燙的城主夫人的信物——一塊朱白色的玉牌舉到侍衛的面前,冷聲吩咐︰「把門打開。」

守門的侍衛看著突然出現的「城主夫人」一下驚住了,一瞬都忘了反應,那是只有孤江城才出產的朱白色的桐香玉石,朱白凝碎,而上面雕刻了盛開的朱白桐花的,唯一僅有孤江城主夫人的身份信物。

——即使只是被迫,也要努力還原了一點的真實!那終究只能是義無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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