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幸福 第六章 秀玲的童年

作者 ︰

這天是周日,秀玲一大早起來,就提著父親最喜歡喝的兩盒鐵觀音,和心江打了一聲招呼,滿月復心事的往家走去。一年多沒回家了,家里還是老樣子,哥哥姐姐們都不在家,只有二位老人正在客廳看電視。二人見秀玲回來,也是一時驚詫。母親吳淑嫻盯著她看了半天,面目表情的冷嘲熱諷道︰「你還知道回來啊,當初不是說永遠不會回來的嗎,怎麼突然又反悔了?難道被那小子拋棄,走投無路回來投靠娘家了?」秀玲听這語氣就知道自己當初的猜測是正確的,時過境遷,父母還是不肯原諒自己。頓時倍感苦澀的說道︰「爸、媽,我知道你們還是不肯原諒我,當初是我錯了,不顧你們的反對,嫁給心江,還說出那種不敬的話來,可我真的很愛心江,從我第一眼見他的那刻起就深深的喜歡上了他,而他待我也很好,凡事替我著想,深怕我受半點委屈,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們也是過來人,請看在那份真情實意上原諒我們吧。」秀玲的父親上官世榮听到這里心里一軟,接著說道︰「當時我們為什麼要反對你嫁給賈心江那個臭小子?那正是因為我們是過來人,覺得賈心江那小子不是個好東西,靠不住,我們是為你好,才反對這門婚事,你倒好,你媽在氣頭上就說了一句斷絕關系,你倒真主動斷了,婚後一直沒回來過不說,連個電話都沒有。好啊,有骨氣你就永遠別回來,我們就當你死了,也省的清淨。」說著說著上官世榮又氣了起來。吳淑嫻見此也煽風點火的說道︰「口口聲聲說要我們的原諒,怎麼道現在就你一個人回來啊,賈心江那個小子呢?他怎麼不回來啊,遇事就縮回去了,竟讓你一個人承受,那是人嗎?那是烏龜。」秀玲忙為賈心江辯解道︰「他工作比較忙,今天要加班,一大早就去局里了,不然早和我一塊回來了。」上官世榮听到更火大了,「工作忙倒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年輕人誰工作不忙,我告訴你,要想我們原諒,讓他一起過來求我們,這樣才能顯出你們的誠意,還警察呢,我就納悶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公安局里呆著。」秀玲一听提到公安局,連忙說道︰「心江也不容易,他工作很辛苦,幾乎每天都要加班,最近局里要搞一次大的工作調動,就更忙了,每天連飯都顧不上吃……」上官世榮是個老革命,又在政界混了那麼多年,秀玲的這點小心思,他哪會看不出來,肯定是賈心江那個臭小子知道公安局的副局長是自己老部下,讓秀玲來求自己幫忙的,于是沒等秀玲說完,就更加氣憤的吼道︰「什麼意思?工作調動?怎麼著,這次不會是求我給你們幫忙的吧,是不是賈心江讓你來的,回去告訴他,我死也不會幫他,給我滾,你這個不孝順的混帳女兒,我說怎麼突然回來了呢,還是有目的的,給我滾。一輩子別再讓我看見你們。」秀玲聞此,感覺要窒息了一樣,心里難受的透不過起來,止不住的淚水瞬間傾瀉而下,只說了一句︰「女兒不孝,就請爸爸幫幫我們吧。」說完就哭著跑了出去。

此時的秀玲神情恍惚,一肚子的委屈想發泄出來,又怕回家,心江看到擔心,于是走到家附近的公園里停了下來,坐在石凳上試圖整理失控的情緒。公園里有很多人,不少父母帶著孩子在公園里曬太陽,還有許多一家人攤了一張布在草坪上野炊,看起來真是其樂融融,讓人很是羨慕。秀玲看著看著眼眶又濕潤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自己的童年。童年本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段,但對自己來說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不幸。

自從懂事起,秀玲就沒有快樂過,整天不是被哥哥妹妹們欺負,就是被父母打罵。那年6歲,秀玲和妹妹在家中的儲藏室里偷偷找東西吃,不小心把玻璃瓶打翻了,秀玲看著自己滿手的血都嚇呆了,定在原地不知所措,父母聞聲而來時卻趕緊抱走愣在一邊的妹妹,而只剩自己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那里。她不明白為什麼玻璃扎到的是自己,而他們卻只抱著和自己一樣受到驚嚇的妹妹,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雖然那時秀玲很小,但也有種被父母遺棄的感覺,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灰蒙蒙的,此事在她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一輩子也無法抹去的陰影。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感覺卻越來越深了。

吃飯的時候,秀玲不敢夾菜,怕不小心和哥哥妹妹夾了同一道菜,被媽媽罵;看電視的時候,從來都是僅著哥哥妹妹喜歡的節目看,因為只有那樣才不會被媽媽打;18歲那年,秀玲和妹妹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他是她們的師兄,這事被媽媽知道了,她立馬就警告秀玲退出,理由是姐姐要知道讓著妹妹,可愛情又不是東西,怎能隨意讓來讓去,秀玲不願意,媽媽竟威脅說要斷絕母女關系,秀玲無耐之下只能忍住眼淚,默默退出。最後那個男孩也沒接受妹妹,而是選擇了出國留學,臨走時托同學給秀玲帶了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我愛的一直都是你。看完的秀玲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淚,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樣安靜的任由淚水侵蝕自己,對著天空在心里默默的說道︰我也一直愛著你。這件事情讓秀玲難過了好長時間,不只是因為愛情,更是因為親情;那年21歲,秀玲面臨著畢業分配,恰逢市規劃局招人,有五千多人報名,秀玲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以總分第一的成績月兌穎而出。媽媽听聞之後卻極力反對,堅持讓秀玲去工廠當工人,理由是做工廠里的工人不僅光榮而且穩定,秀玲第一次和媽媽吵了起來,就在媽媽又拿出斷絕關系來威脅自己的時候,爸爸淡淡的說了一句︰「讓她去吧。」就是這句話才讓秀玲實現了從小的理想,就是當一名偉大的工程師。因此,多年以來,雖然父親對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秀玲的心中卻一直存在著感激之情。

每次看到別的孩子有父母陪著,護著,寵著,愛著,秀玲都會不由自主的默默流淚。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自己。經常吃不飽飯的秀玲,餓了只能自己到處找東西吃,沒吃的了,只能靠喝水來充饑;晚上睡覺做噩夢了,只能抱著被子,捂住胸口不停的告訴自己沒事的,都是假的。秀玲有時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如果是親生的為什麼會被如此的對待,如果不是親生的,他們又為什麼要收養自己,難道自己生來就是被折磨的?難道自己一輩子都要被這樣擺布?直到那一天,賈心江走進了自己的生活,他是一個溫柔且陽光的男孩,秀玲原本冰冷的內心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被融化了,瞬間覺得原本黑暗陰冷的世界變的溫暖而美好。那時候,秀玲就默默的決定此生非心江不嫁,不僅是因為心江是這輩子第一個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且能讓秀玲趁機逃離這個冰窖般陰冷的家。終于當媽媽再次用相同的理由威脅自己的時候,秀玲面無表情的轉身隨賈心江而去,一句話也沒留下,只剩下母親歇斯底里發瘋般的吼叫…………。其實秀玲很清楚,當時嫁給賈心江一方面是因為真的愛他,但更主要的目的卻是逃離。

秀玲就這樣在公園坐了一下午,心情平復了以後才慢慢向家走去。在家等了一個下午的賈心江,見秀玲回來,就像當年等待入伍通知書似的,不顧其他,一把拉過秀玲焦急的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怎麼樣了?父母原諒我們了嗎?父親同意幫忙了嗎?」。秀玲見心江如此的激動,只當是他擔心自己得不到父母的原諒,更不敢說出實情以免讓心江更加的焦慮,徒增彼此的煩惱,于是淡然的答道︰「今天回娘家,家里沒人,估計都去做禮拜了。回來路上遇見劉阿姨了,聊了一會就晚了。」心江听聞更加的煩躁,不知道岳父會不會幫自己,又不能在秀玲面前表現出來,強忍著內心的憤怒說道︰「那也不知道早點回來告訴我,害的我白擔心了一個下午。」秀玲看心江有點生氣了,連忙哄道︰「不要生氣啦,知道你關心我,我下周日再回去一趟,父母一定會原諒我們的,也一定會幫我們的忙,不用擔心啦,相信我,你妻子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嘿嘿。」賈心江覺得也對,反正過年以後才會工作調動,也不急于這一時,到時候縱使岳父岳母不喜歡我,也總該顧及秀玲的顏面吧,于是又假裝勉強的答道︰「那好吧,下次不許讓我這麼擔心了哦,一天不見你,寶貝女兒都想你了,娘子咱先去吃飯,順便也給寶貝女兒喂點唄,哈哈。」秀玲听到,臉立馬紅的跟隻果似的,嬌羞的說道︰「老沒正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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