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黑白鍵 第四章 四人團

作者 ︰

上海火車站,人真的好多,最終決定來上海,雖然離家還是不近,不過這個地方生活生存很能鍛煉人。爸爸遷祖墳取了墳墓邊上最細的黃土,用紙包好,幾十個小時的火車一直放在襯衣的口袋里面,火車站出口,一個不起眼的花壇前面,爸爸舉起紙包,悠悠撒入其中,風揚起,像一紗黃絲巾,他默念〞保佑林依然在這片土地平平安安。〞眼神一片惆悵,是一個父親不能繼續守護女兒特有的憂傷。那一幕經過多少年,我都不曾忘記,父愛如山。

最早到寢室的是我,當時我站在寢室的窗邊,還在回想,爸爸離校的那個孤獨的背影。陳瑩進來了,一米六五的瘦高個子,長相一般,齊肩的頭發總是習慣性的綁著。大學雖然是大教室上課,座位是一排一排的,外語的自然班一個班只有二十個人,小班級的教室就和中小學一樣了,所以,還有同桌這個概念,陳瑩是我大學四年唯一的同桌。她的性格有點沉默,乖巧善解人意,沒有一般上海小姑娘的嬌氣,按她的話說,她們郊區根本就沒把自己當上海人。

祝小薇第三個到,她是英語系的,分配寢室是按照學號編排,她是最後一位且單號,只能安排到別的系了。听說學號和高考成績掛鉤,經小薇證實,她高考的時候發燒了,小宇宙和人品大爆發,鬼使神差的考進了x大。人比較大大咧咧,風風火火,不過這四年期間沒有她的資深打造,我們三個人肯定永遠擺月兌不了土孢子的皮囊。小薇是實實在在的時尚教主,從穿衣打扮到吃喝玩樂樣樣在行,為了表達對她的感激和喜愛,畢業時,我們穿著博士帽踏著步,繞著操場高歌黃品源的小薇,四個十足的瘋子,年輕的時候就該做幾件瘋狂的事情,因為往後的回憶中能讓自己露出微笑的,往往這些荒誕的行為。

寢室分兩排,左邊是上下鋪兩個床架四個床位,我和陳瑩睡下鋪,因為我們倆來的最早,小薇在我上鋪。右排是帶書架和獨立櫃子的辦公桌。我坐靠窗那個位置,正對自己的床鋪,陳瑩在我邊上,小薇在陳瑩邊上,門口那邊進來是一個小走廊,走廊一邊是衛生間,牆內櫃子,用來放大件,比如冬天的棉被和換季的衣服,靠門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個寢室電話,佔了不少空間,所以我們都不願意坐。

除了我,小薇,陳瑩,不得不提寢室里面另一個傳奇人物了,這個人,從來不屬于我們寢室,她屬于日語系,外院,x大,更屬于全中國人民。

開學一個禮拜之後,我們在寢室里面侃大山,有人開門進來了,輔導員剛剛打電話給我們說今天會來一個新同學,應該是她。我的天,這是解放前嗎?大包小包編織袋,黝黑的皮膚,上布衣布褲,兩條粗麻花辮,長得,很健康呀。我們三一愣一愣的。

〞你們好呀,我是劉胡蘭!〞

沉默三十秒。

〞劉胡蘭,你好呀,你好呀,這里是新中國,已經于1949年成立了,現在是成立後第58年,改革開放第29年,過來坐過來坐,剛剛穿越過來很累吧。〞真佩服小薇的反應速度。我和陳瑩一臉茫然。

〞哎呀,誤會了誤會了,我不是什麼穿越人,我的名字就叫劉胡蘭。〞

我們本來想招手招呼一下就算了,但是小薇沖上前,一派熱情洋溢的領導視察勢,雙手猛握住胡蘭的手自我介紹到〞你好,英語系祝小薇,于2000年小學畢業,于‘

〞小薇,適可而止好吧,自我介紹不用念得和黨得發展史似的吧。〞估計是受小薇影響,陳瑩也走過去雙手猛握,〞你好,陳瑩!〞

我站起來,從善如流的敬了個禮〞你好,林依然〞

〞哈哈哈哈,你們太有趣了。呆會和你們聊,我先收拾收拾〞。湘妹劉胡蘭,這人一看就是個勤快利落的人,這麼多行李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她有個超大號的水杯,一口氣能喝掉500ml,看這架勢,白酒最烈的那種都能當開水喝。她睡陳瑩的上鋪,收拾床鋪時,主動開口和我們搭訕了。

〞你們肯定好奇我為什麼叫劉胡蘭吧。〞陳瑩在用卡西歐看小說,小薇在化妝,我在看動漫,我們都放下手中的最愛,下巴支在椅子得靠背上,豎起耳朵听听她的傳奇人生。

〞我們家從祖輩開始就尊男性也尊女性,三代富貴不離娘家,我爺爺姓劉,我女乃女乃姓胡,我媽媽姓蘭。所以名字就是三個姓了。再加上一個字或者兩個字都太長了,和民族英雄同名並非我們本意,純屬偶然。〞

〞你有沒有听過那首童謠︰劉胡蘭13歲參加革命游擊隊,十五歲犧牲了,全國人民流眼淚〞。小薇略帶男姓鏗鏘有力的聲帶,再嚴肅的話,說出口也有點戲謔。

〞听過,從小听到大,因為是三姓,改名都沒法改,改了就是大不肖了。〞

〞根據排列組合,你們家那邊是不是應該還有人叫劉蘭胡,蘭胡劉,蘭劉胡,胡蘭劉,胡劉蘭〞陳瑩拿筆在那邊刷刷分析著,這家伙數學學的真好。

〞胡蘭,你是少數民族嗎?我是瑤族的。〞

〞依然,你是少數民族?〞小薇一臉不可置信,陳瑩也看著我。

〞恩,我是少數民族呀,瑤族。〞

〞我是漢族的,不過我們有很多手藝活做的特別好,比如湘繡,我們那絕對全省繡得最好得。也有一些類似少數民族的傳統。你們有什麼傳統嗎?〞

就知道會問這個。〞有,過年的時候放孔明燈,可以在上面寫自己的願望,八月十五十歲的小姑娘放花燈,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盛大的廟會,還有咬手戀。〞

〞廟會?〞陳瑩不解。

〞咬手戀?〞小薇兩眼放光。

〞廟會時,各家各戶都自己用錫紙和木制成一個一個小房子,小房子里面擱個香爐,房子放在桌上,桌子擺在路兩旁,每家一個,花花綠綠如百花爭艷,老長老長了,非常壯觀。只要覺得房子漂亮,都能去上香。香爐越滿越是值得自豪得事情,所以每年制作房子各家各戶都特別用心。廟會里還有你們熟知的民間雜技,比如上刀山下火海,舞龍舞獅子,蓮花跳。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好懷念呀。〞

〞真想去看看〞上海這些民俗可沒有,陳瑩感嘆。〞以後,帶我去你家瞧瞧。〞

〞咬手戀呢?〞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小薇。

〞咬手戀就是某女愛上某男,給他做個標志,通常會把他的手腕咬出血,留下痕跡最好,被mark的男人,就是我的人。〞

〞哇嗚嗚〞小薇吹了聲口哨。

〞那珠兒肯定是瑤族的,因為他咬了張無忌。〞小說沒白看呀陳瑩。

〞嘿嘿,難怪依然美的跟天仙的,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你們家鄉那麼唯美浪漫。我們家鄉就不一樣了,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數不完的活呀。〞劉胡蘭家里條件應該比我差點,雖然在小鎮上,但是我從來沒干過什麼活,我媽媽打了幾十年的麻將,爸爸雖然很閑,但是印象中好像從來沒見爸媽為錢發過愁。

我們四人幫,最勤快的就屬劉胡蘭了,在官民關系緊張的年代,她取那麼紅軍的名字明擺著就是給大家做公僕的,好在她十五歲之後就做好了時刻犧牲的準備,也就任勞任怨了。寢室衛生,包括幫老師瞎忙活,學院學生會和校學生會里面打雜,本來已經夠忙忙碌碌了,她還要每個周末兼職三份家教,補貼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更,想和她好好聊天都得計劃在日程里面,所以我們和胡蘭處的都一般。畢業之前,我和她一起起草了一份創業計劃,她順利的拿下創業基金回家建設家鄉去了。

陳瑩和我一個班的,除了周末她要回家,每天我們都一起上課吃飯打卡鍛煉。我平常都很懶散,經常忘記帶課本或干脆不帶了,就和她一起用,她嫌不方便,後來干脆幫我帶了,這樣我是省事多了,後來上什麼課干脆不記了,總之跟著她就對了。要是她臨時有事被老師找,或者去開什麼班會的,只能眼巴巴的等了,因為回到宿舍門口之後發現,我沒帶鑰匙。因為我的依賴成性,日語系所有的人都說她是我的超級保姆。對此,她也只能無奈的搖頭了,交友不慎呀。

小薇是個直腸子,听說有一次上課的時候,有個老師進教室門看到心血來潮梳起馬尾辮的小薇,那老師說了句〞呀,小薇今天好清純呀。〞本意是夸她好看吧,沒想到她居然拍桌子起來和老師急到〞難道我平時很嗎?〞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受過情傷,之後就不再認真的交過一個男友,她換男友的頻率很高,而且有個原則,從不交本校的。雖然她並不是特別漂亮,身材確很贊,加上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她的妙手能在半小時內把一個路人甲變成美女,總之她從來不乏追求者。我們曾經好奇她換男友的頻率有多高,她告訴我們一個學期能把s校某寢室7個男生都談過一遍,按照她的話說,要是交本校男友,她怕被甩的男生組成一個反小薇聯盟把她逐出x大。

大學四年,最珍貴的不是那張本科畢業證書和學士學位,而是彼此一起走過從蔥歲月的友情。即使畢業之後我們各忙各的生活,焦頭爛額之間,人情冷暖之後,還會時刻惦記著在校門口有個買土家燒餅的,我們常吃;五食堂的麻辣燙味道最好,雖然離宿舍很遠,為解饞蟲我們不遠萬里了很多很多,美好的記憶,點點滴滴都是是青春無悔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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