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天曲隱 第六章、慶生

作者 ︰

這會兒依敏征正端坐在林間一小片空地上。他雙目閉合,未見有什麼動作,身圍卻樹葉翻飛,挾著股奇異的氣勢。

姿蘿艷羨不已地匝著舌頭,「听說依敏征最擅長的是‘風’和‘水’系法術,我還從沒看見識過呢。連這最基礎的御風之術,他使出來都是威勢十足。」

濯汐似懂非懂,明瓏一竅不通,只站在十來米外安安靜靜看希奇。

待依敏征一勢練完,收了氣息,睜眼看到幾雙眨也不眨的嚴肅眼楮,不由一笑,「你們審犯人?」

姿蘿攘攘濯汐,「你說!」

「依敏征,」濯汐未加思索張口說道︰「你這麼厲害的法術,可不可以把你的臉變回你本來的樣子?老是看到絳蔭羅晃來晃去的,我,我……」

她還沒想好恰當的措辭,其余幾人已經快倒地吐血了。

曾經的第一大巫師低聲下氣氣餒萬分地吐出幾個字,「我,不會。」

姿蘿一把將濯汐推開,「濯汐暈頭了,她其實是想說很崇拜你有這麼厲害的法術。不,不,其實是我們每個人都很景仰你,請你勉為其難,教我這個仰慕者一點皮毛嘛。」

「抱歉,姿蘿,我那些伎倆根本不適合你。」

「哪里哪里,你隨便耍點什麼空間扭曲、控心術呀,我都不會挑剔!」姿蘿契而不舍地游說,「放心吧,我這麼低微的法力,學了它也干不了壞事,純屬好玩。」

她可憐巴巴地乞求,哪里還是平常那個狡黠精怪的小女巫。

依敏征暗自搖頭,這家伙的確沒什麼壞心眼,不過就是喜歡搞些刁鑽古怪的小玩意兒整人騙人,若是再學些似是而非的三腳貓法術,必然為她招搖撞騙增加了本錢。

他很不通融地板著臉,抖掉滿身落葉站起,「依敏征從不授藝他人。」

「可是你都有教濯汐啊。」她委屈地撇嘴。

「那是為了救她的命,不過是些臨陣磨槍胡亂應付人的花招。」

「你現在也是為了救我的命啊。你想想我的法術這麼爛,得罪的人又多,再不好好提高,以後遇上仇家干脆自殺算了。」她振振有詞地詭辯。

依敏征知道若論拌嘴,自己永遠比不上這個小師妹。他手指忽地指向她面門。姿蘿立時感到一股細細的氣流襲面而來,竟不及躲避,只有呆立原地。那氣流倏然便逝,但見漫天樹葉沙沙而落,依敏征已頭也不回地走出老遠。

「姿蘿,地上有片葉脈暗黑的樹葉,午飯前把它送我房里來。」

「喂,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姿蘿跺腳亂跳。

濯汐歪著腦袋,略一思索便即想到,「剛剛依敏征指你那一下,有靈氣在流動。他必然是施了什麼手法,將其中一片樹葉做了手腳。我猜他的意思,如果你能在午飯前找到那片樹葉,他就答應教你。」

姿蘿當場傻掉。誰不知道她只有小聰明,做任何事都是只憑一時興趣而沒有耐性,以至于修習十余年到現在還是個低等級的小女巫。要她在滿地上千的樹葉中找出那個唯一,不如殺了她更好。

「哪有這麼變態為難人家的。濯汐,你幫我!你幫我!」她毫不臉紅地纏住她鬼叫。

稍許猶豫,濯汐小跑著追到依敏征跟前。

她剛要張嘴,依敏征已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听我說就可以。姿蘿太頑皮,太浮躁,急功近利,我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可是,我都沒見她這麼迫切地想要過什麼。這對她一定是很重要的。」濯汐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太為別人著想了。我不會為那個狡猾的家伙操心。倒是你,心腸太軟,讓人覺得不放心。」

一語說完,依敏征忽地伸出腳尖,正踢在濯汐膝蓋上。濯汐遭此突襲,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腿一軟,身子失控地往後仰。

依敏征袍袖輕輕一拂,托住她腰肢讓她站好,「就象我想的那樣,你自身的靈力和那兩朵花兒只能對有明顯進攻力的襲擊回應,還常常因你的心腸軟弱大打折扣。此外,你沒有丁點拳腳上的功夫,僅會的幾樣法術又還太生疏。被別人抓到弱點,後患無窮。」

「哦,是這樣嗎?」。濯汐囁囁地絞著手指。她懊惱地想,一定是自己太笨太懶了,回到踫踫村這麼些天,她壓根兒就把依敏征教她的東西扔到了腦後。

在依敏征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是本身擁有的靈力,還是聰敏和耐心,這女孩都是修煉法術的絕好胚子。只是……,他側頭細細打量她,最後吐出一句,「算了,我說過不會再教你。」

他又待移步。卻听後面腳跟踏在樹葉上的沙沙作響,姿蘿興沖沖和明瓏跑了來,手里舉了片葉子,老遠就喊︰「找到了,找到了!」

依敏征並無半分驚訝,看也不看地說︰「錯了。」

姿蘿假裝吃驚地咦了聲,「你只是說葉脈是黑色的就可以呀,沒有提其他的要求吧?」

依敏征微微一笑,「風裂指,你還達不到那個層度的修為。找不到我下手的那個也就算了,還靠別人幫忙,只能算作弊。」

要命,什麼臭屁的大巫師,為了片破樹葉連風裂指這種高深的指法都用上了。姿蘿做了個暈倒的夸張表情,把腦袋倒在明瓏肩膀上,沖她霎霎眼楮,意思是再不想辦法大家都沒戲了。

「既然不是依敏征動的手,那這張葉子是誰弄成這樣的呢?」濯汐好奇地問。

依敏征沒有答話,眼光投向叢叢密林中。那里有人!

他們就是前幾日來踫踫村的老頭嗎?他們果真一直在附近倘徉?濯汐緊張起來,說︰「依敏征……」

「我們走!」依敏征波瀾不興地扔下這句話,人又晃出了幾十米外。只要那幾位督法大長老不做出過激的行為,他絕不會搭理他們。

依敏征終究把女孩子們給撇在了這里。

明瓏晃晃姿蘿的胳臂,「東西呢?還給我嗎?」。

姿蘿悻悻地搭著眼皮,「虧我幫了你們這麼多忙,我第一次求你們,你們都不肯盡心。」

「我們哪里沒有盡心,明明是依敏征太拗。再說,我們每次麻煩你都有付報酬的。」

「我的魔藥就不算報酬了?算了,朋友做到這份上,真沒意思。」

想到姿蘿的數次相助,明瓏和濯汐都是面有愧色。濯汐硬著頭皮說︰「姿蘿,也許依敏征剛剛經歷大事,心情不佳。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勸他,叫他收下你。」

「真的?」

「嗯。」

「好,濯汐是老實孩子,說的話一定會作數的哦。」姿蘿趁熱把話給說死。她高興起來,把藥瓶和小雞都一古腦兒的塞給明瓏,「別隨便使用。你現在才十五歲,小心把自己給變成了嬰兒。我肚子餓了,先去廚房里混點吃的。」

現在林子里只剩下了明瓏、濯汐兩人。揣著珍貴的青春魔藥,明瓏反而不怎麼高興了。白白受了人家這麼大的禮,事情還沒半點眉目,倒先把濯汐套上了。

兩人一起出了林子,也不急著回織羽苑,慢慢拐上往村里去的小路。前兩天給達蜜阿姨預定了一百張很受年輕人歡迎的香蔥小卷餅,正好去看看她準備得如何了。

剛到村口,遇上了正要去田地里耕作的查哈夏大叔。女孩們熱情地和大叔打了招呼,卻見他板著紅了青青了黑的臉,將自己兩個看了又看。

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濯汐開了口,「大叔,您……」

「你兩個孩子!」查哈夏大叔一聲大吼,把她的話嚇了回去,「好好的姑娘,怎麼和阿禤一起呆久了,也變得不老實,干起順手牽羊的事來?」(廚房里難得勤快的阿禤耳根發熱,我最近少有出山,怎麼都有人念叨我?)

這話可不好听,明瓏嬌容作嗔,「大叔,您說什麼呢?」

查哈夏大叔劈手奪過她手里半死不活的小雞,「說什麼?那你偷我家的雞干什麼?我的雞都是做了記號的,瞧這翅膀下面被剪過的羽毛,你可別想賴。我問你,我還少了一大一小兩只雞,你們藏哪去了?」

明瓏差點暈過去。該死的姿蘿,果然又被她騙了。她惱火地拽住濯汐的手,「什麼拜師授藝的事,你以後再別向依敏征提。」

夜幕終于降臨了,草坪上早坐滿了快樂的少年男女們。

隨著天際最後一絲暮光湮滅在夜幕中,無數綠色的熒火從樹林里、草叢里亮起,揭開了生日宴會的序幕。湖岸對面轟隆作響,十五支煙火依次打上天空,綻放成絢麗的花火,火光映襯在粼粼湖水中,滿目都是繁華。稍傾以梭弩為首的十五名神射營將士圍作個大圈兒,一起挽弓,帶有火焰的利箭轟然將中間搭好的柴禾堆點燃。同時每個來客手中捧著的彩色絞花大蠟燭自行亮起,引得歡聲雷動,男孩子們放開喉嚨有節奏地齊喊︰「明瓏,出來!明瓏,出來!」

就見空中花兒漫舞,從草坪邊緣的大榕樹葉冠里嗖地蕩下只藤蔓編制的秋千,明瓏正坐在其中。待秋千蕩到草坪上空,她兩手松開,就著無數飛舞的花瓣翩然落地,款款給大家施了一禮。她今晚穿著套打有許多蝴蝶結的粉紅色公主長裙,長發略略挽起,秀發襯托下的容顏青春可人,玫瑰色澤的雙眸含嬌帶俏,早引來了陣陣喝彩。

待喝彩聲弱下去,四周沙沙聲起落,密林里吹響了無數樹葉哨音。天空中漂浮的熒火變幻折射,照見風姿翩然的依敏征步入場中。

他沒有繼續沿襲絳蔭羅的披肩長發,而是把卷發綁成一束,只在額前散了幾縷長長的劉海。更顯得精神俊郎的他極具紳士風度地欠欠腰,輕輕托起壽星女的小手,踏著節拍漫步起舞。絳蔭羅本是舞場中的王子,依敏征也比他差不了多少,這會借著他帥氣無匹的外型,吸引得女孩子們紛紛尖叫起來。這對俊俏的人兒,直看得人如痴如醉,好容易一曲跳完,男孩子們都迫不及待圍上來要邀請女主角跳下一曲。

忽然一個青綠色的大皮球蹦達蹦達跳進場中,嗡聲嗡氣地招呼大家,「各位,快來抓我呀!誰抓住我,不但可以優先和明瓏小姐跳舞,還可以得到香吻一個哦。」

孩子們都驚奇極了,紛紛叫嚷,「快來看,快來看,是個會說話的怪皮球誒。」

牛筋兒蹲下腰,拿手指頭戳戳這個軟不拉嘰的東西,「喂,你說的能算話嗎?」。

「能算!能算!」皮球彈了兩下,算是在點頭。明瓏站在一旁,也笑眯眯點頭表示了同意。

頓時哇嗚一片怪叫,男孩們全部從明瓏身邊撤離,張牙舞爪撲向皮球。只听到牛筋兒在眾腳踐踏之下發出聲慘叫,皮球早一個高空彈跳,從晃動的腦袋中間飛了出去。這幫小子怎會死心,拔起腳來狂追,展開了一場勢在必得的圍殲戰。

這皮球雖笨大,其運動起來的速度和敏捷實在是匪夷所思。每每哪個人的手快要踫到他時,他會突如其來地改變方向,不是沖進姑娘和小孩子中間引起陣小混亂,就是放出個臭烘烘的響屁一頭蹦上天,要不干脆就在哪個執著的追擊者的臉上狠撞一下。有誰稍微運氣好些摁住了他,他也會滑溜溜地從人手下溜走。

瞧著這出好戲,坐在棵大樹椏里的濯汐不禁莞爾,這個懶惰終日的博疏先生,瘋起來還真不得了呢。

眾位少年久追不得,反被這老妖怪戲耍,早恨得罵聲連天了。歌可、樂嘟嘟幾個平常最混最淘的小子停了停,低頭耳語幾句,跑出了場地。一會兒他們回來,看到皮球裂開口水長流的大嘴巴,正拿舌頭舌忝鼻子沖人做鬼臉呢。阿板混在其他少年後面,手舞足蹈地去攆皮球,一面在地上灑些石子沙土,讓皮球不那麼容易彈跳。

博疏東蹦西跳地晃蕩了幾圈,忽一眼看到人群後驪蛟與阿禤推了餐車過來。他呼啦從追擊者們的頭頂上滾過去,張開血盆大口沖向餐車。他嘴巴剛剛到達那些美味上方,阿禤忽然撒手拋出把胡椒面,正中他鼻子嘴巴。博疏啊嚏連聲,骨碌碌栽下來,阿禤早把餐車挪開,歌可四人牽了張大魚網按上,正把他兜在網中。

可憐的博疏被胡椒面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哪還有力氣變身逃走。他幽怨地看向驪蛟,扁著嘴,「怎麼連你這個老實人都要算計我啊?」

「啊,這個。」老實人驪蛟揉揉頭發,「我是說嘛,怎麼歌可他們來了一趟,阿禤就催我快上菜。」

阿禤與幾個玩伴把博疏抬到明瓏腳下,拎起魚網讓他滾到地上。樂嘟嘟笑嘻嘻地側過腦袋指著臉說︰「跳舞咱們慢慢來,請先把吻兌現給我們吧。」

「好呀!」博疏蹦起來,搖身變做個濃裝艷抹的胖婦人,沖樂嘟嘟撅起猩紅肥厚的嘴唇。

樂嘟嘟嚇得呀聲跳開,捂著亂跳亂撞的胸口說︰「別亂來,會出人命的。」再對明瓏作花痴狀,「美女,答應的事不要反悔哦。」

明瓏笑吟吟地回答他,「剛才博疏先生怎麼說的?誰抓到他,可以優先和我跳舞,可以得到香吻。但是,他沒有說一定是我的吻哦。」

博疏的大腦袋從明瓏背後冒出來,嘴巴亂晃,「難道我的吻不香嗎?我專門用花茶刷了牙呢。」

幾人大呼上當,這個拿叉子那個拿刀,幾乎就要把博疏生吞活剝了。那家伙學了乖,早變成棉花雲逃走。

不過,能和壽星女跳舞未嘗不是件好事。剛才慘遭狂踩的牛筋兒得到了補償,由他開始和明艷照人的明瓏跳舞。其他的男孩們也向在坐的姑娘們發出了邀請,在篝火的照耀下盡情舞蹈。大多數的舞者都是沒見過世面的鄉間少年,嘻嘻哈哈不是攘作一團就是笨拙地踩了誰的腳。不過那沒有關系,他們的舞不管有無章法,總是出之他們心中的熱情和快樂。

今晚的阿瓏,多象個美麗的公主啊!濯汐在心里贊嘆著。

「濯汐,我可以請你跳舞嗎?」。

側過頭,不知什麼時候,翊昕也攀到了旁邊一棵樹的樹杈里,目光轉也不轉地落在自己臉上。她覺得了臉頰的燙,胸中也在不爭氣地咚咚撞響。這些天,兩人不是刻意地保持著距離嗎?可為什麼到了這分別的前夜,心里愈加覺得了不舍。過了這一夜,從此就是天涯海角不可逾越的距離了啊!

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他干脆跳了過來,向她伸出手。

猶豫了下,濯汐把手伸給他,另一只手抓住樹藤要下去。

「我們,就在這里跳。」他清晰而肯定地說。

然後,他扶住她的腰,開始了只屬于他們的舞會。在這狹小的樹椏中間,他們的舞姿舒緩輕柔。翊昕以他高超的技法把他們的舞台無限拓寬,他總能恰倒好處地讓濯汐的腳落到最平坦的地方,而不必擔心會失足踩空。她隨他起舞,明亮的眼眸里看到星光,看到流螢,看到她永世不忘的容顏,沉醉在這個只有他們的世界。

一曲即終,翊昕沒有松開手,把手邊的人帶進懷里。

「濯汐,」他耳語,「我一直以為讓時間停止是童話,現在,我寧願相信它是現實。」

濯汐環抱住他的腰,溫順地把臉蛋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從她這個角度看下去,可看到在遠離篝火的人群外圍,緹箬和騁手正拉著手踢著腿轉著大圓圈跳起卡楓屯的民族舞蹈。哦,今晚每一個人都是快樂無比的,連懼怕火光的騁也不例外。真的,就這樣,讓時間永遠停滯,該多好。

沒有多余的話語,每一顆星子每一簇火焰都在他們眼波里歌唱。然後,那一顆顆星子模糊在溫柔的水波里,翊昕情難自禁,慢慢低下頭,嘴唇覆蓋上濯汐的額頭。濯汐身子不由一顫,想要逃走,可是失陷在他溫柔的懷抱里,理智早就敗得一蹋糊涂。

好一會兒,他輕輕抬了頭,渴求地往她柔潤的嘴唇吻去。可是忽然,他溫柔的眼神凌厲起來,一把挽起懷里的人躥上更高的樹椏,同時全身寒氣大盛。濯汐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眼見下面無數冰溜子蓬散開,旁邊樹上傳來姿蘿又可憐又委屈的叫聲︰「什麼嘛?不過是請你們喝喝酒而已,犯得著這麼凶嗎?」。

翊昕矮身看姿蘿從樹葉間探出半個腦袋,手里還拎個水淋淋的小面盆,嗤地一笑,「有你這麼請酒的嗎?拿著盆子往人身上潑水,是喝酒還是洗澡啊?」

「喝酒,當然是喝酒!」姿蘿正經八百地繃著臉,「你們就沒見人家驪蛟跑上跑下到處吆喝送吃的,你們總該捧捧場,躲這里多沒趣啊?」

兩人有幾分尷尬,便一起下了樹。只是兩人即有了剛才片刻單獨相處的時光,心頭再無更多的祈求,只是坐在人群里看大伙兒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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