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祖宗大越宣和六年,帝崩國亂。
各方人馬揣著藏了許久的野心,迅速佔領土地,起號稱王。是年大越分裂眾國共十三。
自古就有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有一就想二,有二又想三,繼而三生萬物得主天下。
是以經過幾十年搶來奪去的諸國混戰,早先的十三國僅余五國。按地理位置劃分分別為是西越,南昌,北陵,東冥,懸中。
長年征戰致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五國聚首舊都安平相約停戰,休養生息。這就和莽夫打架一樣,打著打著餓了,沒勁了。怎麼辦?吃完飯接著打。
若說這五國實力強弱,懸中無疑是排在最後的那個,但是要論起經濟繁華和人口密集,懸中卻是五國之首。懸中處在原大越的中心位置,其余四國環繞且虎視眈眈。
然懸中卻因勢利導,將本國作為一個交通樞紐和行商驛站,硬是將一個飽受戰亂的國家治理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由此其余四國羨慕嫉妒恨得同時,對懸中這塊肥肉就更加垂涎了。
當然這還不是諸國垂涎的關鍵,關鍵是懸中有個世代鑄劍的公儀家,兵器是士氣的延伸,而士氣又是國家氣勢的強弱的體現。兵器的重要性在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是可想而知的。
當然,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公儀家最近新添了個女丁。
人家添了個女丁怎麼了。若是放在尋常人家,添個女丁可不就添堵麼?
但放在人家公儀家就不一樣了,地位堪比五國公主,甚至比五國公主還高。
五國君主一致認為:公主算神馬,老子的**,一生一打。而公儀家就不一樣了,人丁稀薄不說,女丁更是難求。為毛?傳說公儀家的女子以身祭劍,可得帝王劍,統一諸國,君臨天下。
這在五國之間算是個公開的秘密。
那公儀家添的女丁,取名公儀酒。
關于公儀酒這名,著實讓她郁悶了好一陣,很擔心人家誤會他們公儀家不鑄劍改賣酒了︰「爹,為什麼給我取名叫公儀酒?」
「因為你爹我愛喝酒。」彼時酒鬼爹半躺在榻上,身前還摟了一個酒壇。正是娘親死前釀的秋陵散,不過是摻了水的。
她始終都弄不清公儀酒鬼是愛喝酒還是愛裝頹廢。一壇秋陵散十壇水的摻,怎麼也是水多酒少吧。偏偏他還喝的嘖嘖有聲,如品仙釀。
公儀酒撫著胸口暗自慶幸,幸好酒鬼爹不是那麼愛吃肉,不然她就該叫公儀肉了。由此又覺得公儀酒這名萬般順耳,好听的緊吶。
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啊,爹好巧啊,我的名字里也有公儀!」咳,那時總覺得取名時很隨機的事,踫上名字中相似的那得多巧呀,是吧。
公儀明昭︰「……」噎住,半響才吐出一口氣,喃喃︰「我真懷疑當時是不是給祖宗少上了一炷香。」
公儀酒立即跳起來指責︰「爹,你給祖宗上香都不誠心,害我不聰明。」
後來公儀酒又將此事說給來串門的小宋听。
他斂著那雙初顯桃花形狀花苞似的眼楮,假意深沉道︰「這麼說來,一個孩子的將來全在于給祖宗燒香這塊了。唔,你們家祖宗可真不厚道,為了炷香就不讓你聰明,你一不聰明將來興許又少給祖宗燒幾炷香。這樣算來,還是你們家祖宗不聰明……」
「你祖宗才不聰明,你老祖宗,小祖宗都不聰明。」公儀酒覺得胸中的怒火異常洶涌。
本來吧,被自己老爹說不聰明就很郁悶了,現在又被一破孩子指責從祖宗就不聰明,直接懷疑公儀家的遺傳系統。真是太氣人了!
小宋眼睜的溜圓,對公儀酒的態度轉變,顯然是十分的困惑︰「等你嫁給我,我祖宗就是你祖宗,你祖宗就是我祖宗。拜見祖宗時,我多燒幾炷香,興許祖宗一高興就又讓你聰明了。」
公儀酒被他一通祖宗論攪得心煩,又想酒鬼爹再三告誡︰凡是說要娶你的都不是好人。遂當下手上用勁,利落的把小宋攆出門外,吼道︰「老子才不給你當祖宗。你還是娶別的祖宗吧!」
門口擺攤賣菜賣花賣豆腐的外加門內男女僕從一干眾人集體僵硬石化。自此公儀家的小姐公儀酒多了一個甚是霸氣的綽號——小祖宗。
議論鬼神祖宗是大忌。私下里議論議論也就算了,可按著昨天的場景怎麼也是公共場所。
對自小就沒了娘的公儀酒,公儀酒鬼要求很嚴格,琴棋書畫騎馬射箭各找了些有名望的師傅授習,生怕別人說有娘生沒娘教,但細學不學的成就不說了。
所以守門的僕從偷偷報信說酒鬼爹回來了,且一反常態的沒有醉樣。公儀酒就捧著她的小心肝,板正地跪坐在擺了些筆墨紙硯裝樣子的長案邊,一副請領導批評指示的謙遜樣子。
到底咱是個大家族的,身份擱那了,稍稍端端架子,也是能唬唬人的。
公儀酒鬼踱著方步,不緊不慢的進了屋,看見公儀酒很是驚訝︰「呦,今早升了幾個太陽?這會子我家酒酒怎的這般老實?」
其實吧酒鬼爹正兒八經的樣子也是听唬人的。實不是她這等小妖承受得了的。遂本著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政策,低頭乖巧認錯︰「爹,我錯了。」想了想覺得不夠誠懇又補了一句,「真的!」
「嗯。」酒鬼爹端起茶杯,似模似樣地品起來,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淡淡的問道︰「錯哪了?」
「不該議論祖宗,更不該議論小宋家的祖宗。」約莫就是這些了吧。
「 」的一下,就听酒鬼爹把茶杯重重一放,瞪眼道︰「扯乎!公儀家的女子就這點本事?你須知不想給人當祖宗的女子不是好女子!」
公儀酒愣了,還有這一說?但酒鬼爹的智慧一直領先這個時代,遂,又覺得酒鬼爹英明神武智慧超凡,他說的都是對的!
酒鬼爹見她將話听進去了,眼神軟了下來,俯將她抱在懷里,順了順她的頭發,詢詢誘之︰「乖女,將你當祖宗那樣認真待的人,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但若是別人將你當祖宗,你自己也要爭氣當個好祖宗,起碼得叫他只記掛你一個,只認那你這一個祖宗。」
她詫異了,那其余的祖宗不生氣麼。
最後酒鬼爹總結︰「乖女你記住,不將你當祖宗待的男子不是好男子,除了你之外還亂認祖宗的男子也不是好男子。」
後來她果然找到了一個心心念念將她當祖宗的好男子。早晚三炷香,外加鮮花供果,勤快的緊吶。
公儀家世代鑄劍。每個公儀家族的人死前都會為自己鑄好一把劍,待命盡之時,以命祭之。听酒鬼爹說,上古公儀是以劍入道的修仙世家,可不知是哪個老祖宗不長眼,沖撞了一位大神。
大神很生氣,下了一道神諭︰我以神諭,公儀家自此累世鑄劍,不惑之前皆以劍亡,非百世不可入道。
這大神可真狠,不就沖撞了您一下下麼,至于連子孫後代都不放過麼?由此不難看出這尊大神的心胸狹窄,肯定沒前途。
公儀家世代鑄劍,每個公儀家族的人死前都會鑄好一把劍,什麼時候覺得自己不行了,什麼時候就拿那把劍自刎,哦不,是以命祭之。所以公儀的祠堂里供的不只是一般的牌位,而是一把把形態大小各異的劍。但那也不是普通的劍,而是以命祭劍的祖宗.公儀酒和她大哥公儀瀾這倆破孩子除了祠堂和鑄劍房,公儀家老連鼠洞都讓他們翻了個遍。實在無聊的時候公儀酒出了個主意︰彈劍。他們家別的沒有,就是劍多,糟蹋去唄。
鑄劍房公儀酒是進不去的,從小公儀酒鬼就明令禁止,鑄劍房公儀酒禁入。意思就是除了鑄劍房,哪里都能去。剛好他倆一個代表祠堂一個代表鑄劍房進行彈劍比賽。
在那時候的認知里,劍就是種樂器,而里面住著祖宗的劍那就是種高級樂器。鑄劍房的劍還沒認主沒什麼靈性,當然是公儀酒全勝。
精益求精,在獲得勝利的同時公儀酒又出主意把祠堂的劍再排個名次。
最好听的還是排在最高處的老老老(省略n個老)祖宗的劍。雖年代久遠,可劍聲依舊清越非常。
然而最難听的當屬她爺爺的那把,明明是才鑄了十幾的年的劍,听起來就給秋風抖落葉似的,哆哆嗦嗦,就沒聲音。難道劍與酒一樣,放得越長越好?對此她很困惑。
大家族的祠堂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除了能進去的那麼幾個也就是守衛了,不過他們認為放了眾多見過血的劍的地方氣場太強。根本不用他們看守,一般的小毛賊估計也不敢偷,誰會閑著沒事偷人家祖宗。
是以她與公儀瀾帶祖宗進行彈劍比賽一時之間也沒人知曉。只是偶爾夢見一群小老頭追著她打,另一群小老頭捋著胡子看著呵呵地笑。
酒鬼爹和大伯偶爾燒一次香,那香燒得很旺,火苗子躥得老高,哎呦喂,差點燒了她酒鬼爹英俊的眉毛。
公儀明昭很詫異,喃喃道︰「祖宗們遇上什麼事了這麼高興,瞧這香燒得。""呼」的下子,香滅了,只余青煙裊裊。于是公儀明昭就更詫異了,「樂極生悲,祖宗們可得悠著點兒。」
她與公儀瀾真真地瞧見爺爺那把劍抖了三抖。呦,爺爺,瞧把您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