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一所大學內。
新生報道處。
天氣悶得人透不過氣來。細細密密的汗珠從我的額角漸漸滲出。望著一眼都看不見盡頭的隊伍,我感到無比的無奈。
嘿。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轉過頭,驚喜的笑了,掩蓋了我一直以來的疲倦。
筱璇,你為什麼要報考這兒?你不是一直都想考到外地去的麼?
因為我听說你在這兒上啊。
笨蛋,那所外地的大學你明明分數已經夠了,而且比這兒好……
我樂意!這兒離我家近!
笨蛋,我其實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發展啊,你比我自由,比我更無牽無掛,你永遠不用去參悟如何在戰斗中做到攻防兼備,不用去猜測有誰居心不軌,不用去探尋這一切的根源。筱璇,請你一直這麼幸福天真的生活下去。這便是我所想要的。我默默地想。
我是化學系的學生,王筱璇是歷史系的。我們如願以償。
走在清幽的小徑上,心情格外的舒暢,暫時忘卻一切的煩惱。
前幾天一直是在講授理論知識,上課听得頭皮都發麻,課後背誦的內容不亞于政治歷史。這幾天總算是開了眼,說我們可以去實驗室做實驗了。盡管還和我們嗦了一大堆實驗安全的話,但心里還是很期盼的,于是對于嘮叨的不滿就拋向九霄雲外了。
去實驗室已不算理論化學的任課老師趙老師的授課範圍,是一位新老師負責的。
今天就是去做實驗的日子嘍。
我們沒有班級之分,同學之間大多是初次相識,只是和我同在一位導師的門下的一位同學和我較為交好,叫林越。
不錯,他是男生,化學系內男生佔了絕大多數,女生便是零零星星不到一百。在這位實驗課導師的門下倒就剩我一個女生了。
呵,我算男生還是女生?我自己都搞不清。
林越似乎和我一樣特別喜歡搞那些瓶瓶罐罐,今天顯得異常興奮,像打了雞血。
葉舞,你說這瓶葡萄糖等會兒要做什麼?林越見我進了實驗室,便問。
我搖搖頭,帶著笑意,我怎麼知道?你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不然等導師來了罰你幫他做衛生。
林越的手頓時縮了回來,臉上露出後怕的樣子。
我和你說,我原來在高中時就因為亂動儀器,被罰了做了一個月的實驗室的衛生!
我噗哧一聲笑了,那你還不吸取教訓!
實驗室內忽然肅靜下來,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老師走出來,手上拿著花名冊,說道,好了,安靜下來。我先點個名。
田寧。——到!
林越。——到!
王小東。——到!
張嘉駿。——到!
……
葉,葉舞?
啊啊啊,到!
……
她點好了名,合上花名冊,滿意的說,很好,今天大家都到齊了。今天是分配一下你們在實驗室里的任務,如果你們不介意拖課的話我們可以再做一個實驗。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五顏六色的試劑瓶上,只是耳朵豎著在听。隱隱約約覺得聲音又悅耳又熟悉。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瞧我這記性。我姓楊,叫楊娟,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化學實驗課的導師。
啥?楊娟?
猛然抬頭,發現那熟悉的白大褂,熟悉的人。她正朝著我淡淡的笑。
怪不得她在念我的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
怪不得她不在原來的學校教書了。
怪不得她會外出進修,會去看那麼多深奧的化學手冊。
娟,我不知道你會在這里。我只是選擇了一所距離我家較近的大學而已。我想,娟,你也不會想到,世界上有這麼巧的巧合吧。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緣分,是上天這麼安排的。不過,請你不要看見我的世界。哪怕我們就保持現在的距離,此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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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筱璇?你也來圖書館看書啊?
哦哦哦哦我親愛的舞,你當我容易麼?我可是要寫論文誒,我來查資料。你呢?王筱璇盯著我手上的書,有機化學手冊?看不懂看不懂看不懂啦!
你當然看不懂,你又不是學這個專業的。我白了王筱璇一眼。
最近日子過得怎麼樣啊?她忽然問。
能怎麼樣?除了去實驗室能給我帶來一點激情——啊啊對了筱璇,我和你說,我們的化學實驗課老師是——
誰在談論我啊?一個洋溢著笑意和玩笑的聲音傳來。
我和王筱璇立即噤聲。我驚訝她的忽然出現,而王筱璇一定是在琢磨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所大學里。
喂,我說的就是她了。我用只有我和王筱璇才能听得到的聲音說道。
王筱璇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楊娟向我們走過來,熱情的打了個招呼,把手中拿的書放在了身旁的桌上。看到我和王筱璇在一起,她也有些驚訝。
曾經初中的師生,又相聚在了同一所大學里呢,由于種種機緣。
王筱璇,你現在在讀什麼?
我讀了歷史系。
哦,可是初中的時候我覺得你挺喜歡化學的呢,化學競賽還獲得過市二等獎呢。
我眼神一暗。
不過歷史也挺不錯的。好好學,學成個大才女!
化學競賽的事啊。我又想起了當初。那些日子有些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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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麼的喜歡楊娟,喜歡化學。得知有一場化學競賽,我第一個舉手報名。對于打下來的資料,我總是做的比他們多,也經常跑去王娟辦公室問問題。
有一天,楊娟在班上提到︰去年我們學校有三名同學進入了決賽,決賽是去s城的;那次我帶隊,比賽完了之後我問其中一男生那微波爐上的塑料的表識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說平時多注意觀察唄!
楊娟用這件事情教育我們要多觀察多思考。而我和王筱璇則把它當成了去s城的憧憬。
比賽那天,我莫名其妙的緊張了。在本班教室里考的。楊娟說要帶一個計算器,這樣可以提高速度。我家有一個能分辨混合運算的計算器,于是我便帶上了考場,結果發現那計算器經常出錯,再看看王筱璇和其他同學的,有的竟然都能移動光標,至少比我那巴掌大的計算器按鍵快的多。當時我急的都快哭出來了。等成績快出來的時候,楊娟只提到了我們班王筱璇和其他兩位同學能入圍。我回家哭的十分傷心。後來王筱璇得了市二等獎,作為她的朋友我無論如何都應該為她高興,可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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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你還記得當初的事嗎?是不是說明你還記得王筱璇得過的獎項和為你爭得的榮譽,以及她的乖巧可愛和驕人的成績呢?我企圖在那一次讓你記住我,可是最後得到的卻是顏面大失。我想讓你知道有一個孩子喜歡你,可你最多記起我來說一聲不爭氣。說不定,你連那不爭氣也不會嘆呢。
我總結過,計算器有一定的責任,但我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它。那只是一部分。我太在乎,太渴望,最後一旦不成功,便是撕扯心扉的痛。曾經在陵園路上險些被殺,也沒有感覺有那麼慟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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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舞,如今,你還放不下麼?我略帶自嘲地問我自己。
葉舞,既然你在本地上大學,周末有空來給丫頭輔導功課嗎?楊娟笑著問我。
好。我用力地點點頭。
恩,你現在在看的這本有機化學對你的學習很有幫助,好好看哦,有什麼問題來問我。
知道了,楊老師。
筱璇選擇歷史系,我選擇化學系,這都是我們自願的。現在我是您的學生,是你丫頭的家教,我是不是可以取代筱璇在您心中的地位呢?我是不是可以再靠近你一點呢?
娟,我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一個孩子,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