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卿愁 第二十三章 依毓之念

作者 ︰

一聲輕呼尚未出口,臂上受力一拉,白衣飄然而至,納于懷中,攜我輕步躍至他處。

心神稍定,站定視之,卻是依毓正一臉怒氣瞪視著我。我心下疑惑,福身施禮,卻不妨禮未施成,一聲脆響「啪」臉上受了一掌,「好你個尤依莫,竟然敢偷拿我的玉佩!」

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何曾拿過她的物什,「姐姐說話可要思量才是。」

「思量什麼,人證物證都有了,我的宮女在你不在的時候搜了你的院子,在你屋子里發現了我的玉佩。」她聲尖語厲,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心下存疑,正要再問,依毓卻將他的衣袖向外拉著,「我大哥找你,你還不趕緊跟我走?」

他亦是滿臉疑惑的看了看依毓,面上無奈之意盡顯,我不免蹙眉擔憂,他淡然一笑,示意我安心,提步隨了依毓朝外走去,依毓回首怒瞪了我一眼,這才又提步而去。

「稍等,還不知公子名諱……」我連忙語道。

他停了腳步,回首笑語,「水冉」

我亦是笑道,「尤依莫……」

「嗯」他點頭應下,而後便在依毓的拉扯下消失在回廊轉角。

我默默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回憶著適才的曲舞,不由得笑出了聲,習舞多年,卻從未舞得如此暢快淋灕。

卻听得一聲嗤笑,「呵呵,想不到公主舞技竟是如此高超?」

我神色微頓,隨後帶了淺笑看著來人,「殿下何時來的?」

「比公主早些」他掛著那格外燦爛的笑容語道。

我心下一稟,卻是叫他全然看見了,雖說並未何不妥之事,但心底始終對此人有所防備,他對我知道得越多,我心底便越無法泰然。「呵呵,原來殿下喜歡偷听?」

「呵,偷听?卻不知公主是高看了自己,還是低估了在下,我再不濟也不至于此罷,只不過見你與他相談甚歡不便打擾罷了。」端木覃笑彎了眼道。

我微微福了身子,笑語道,「既是如此,那殿下在此盡情賞玩便是,依莫告辭。」

他笑容未退,眸中卻深邃許多,「在下奉勸公主一句,少與他來往為妙。」

我心底不悅,常伴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褪去,「不勞殿下煩心。」語畢便率先離去,歸至宴席。

待回了宴會場地,小珺已是酒醉趴在一旁睡著了,而采煙隨身在他身側照拂著,見我回來,忙迎了上來,卻又因放不下珺而停下腳步,「公主,殿下酒醉,咱們還是早些回宮的好。」

「嗯,我這去同大哥說一聲。」

「等等,」采煙一聲急呼。

「怎麼了?」

「適才三公主來發了一通脾氣,眼下祥王爺正煩著,公主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想起適才依毓的惱怒,看得出來,她很中意水冉,與我的欣賞不同的中意。可她即將出嫁,這份感情,怕是得不疾而終了。

看了一眼醉眠的珺,道,「你去叫兩個人來扶殿下上馬車罷。」

「奴婢這就去。」

采煙剛剛離去,璟便走了過來,「依莫……」

我笑眯了眼,仰首看著他,「珺已酒醉,我打算送他宮休息,大哥那里就勞煩六哥代為打聲招呼,可好?」

「依莫,你……」

「六哥見諒,依莫已經累了,六哥若是有話要說,請改日可好?」我帶笑語著,深深彎起的眉眼,長睫虛掩。

「……也好,你也早點休息,明日我再去看你。」璟略有一嘆語著。

我隨之欠身一禮,「總是勞六哥費心,依莫心中愧疚不已,珺不過是醉酒而已,六哥大可不必來往探視。」

「依莫,你真的就不想再見到我了?」

「……」

「呵,好,既然如此,不見,便不見罷……」他略有一嘆,轉身背對著我,高聲笑道,「哈哈,十弟酒量不錯啊,來,再同六哥喝一杯!」

采煙帶了兩個小廝走來,扶起珺出了祥王府回宮而去,馬車上,珺乖順的將頭放在我膝間,沉沉睡著,酒醉後的他臉頰紅燙,呼吸均勻,唇角淺淺的勾起,似乎做了一個安穩而美好的夢。

回想當年他剛剛周歲,我趴在搖籃前看著他,也是這般的安寧睡容,圓嘟嘟的小臉紅潤紅潤的,那時我就常常問母妃,為何母妃那麼瘦,他卻那麼胖呼呼的,母妃只是微微一笑,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孩子出生了,母親就注定會瘦了……

也正因此,我並不喜歡小時候的珺,可他卻長長丫著手嚷著要我抱,一歲的時候,他學會叫父皇,叫母妃,還有,姐姐。

而也就從那時起,這個小家伙便成了我甩不開的尾巴,不管我去哪里,他總要跟著,除了母妃誰也無法將他帶走……

就在他還未滿七歲時,母妃被指謀害德淑皇後,而被處以火刑,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每當他看到其他皇子在自己母親膝下撒嬌時,他便會默不作聲的離開,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許久許久……

然而,母妃當年之所以會死,不僅僅是因為皇後陷害,更多的是因為她沒有活下去的想法……

那對生無意對死無懼的生活于她而言,已是熬到盡頭……我知道,她會如此,都是因為那畫中男子……

依稀記得那一年的初雪節,朱宇來到暮霞宮,遞給母妃一把已經斷成兩段的劍,自那以後,母妃就常常對著那畫卷,撫著斷劍一夜,也常常哭了一夜,本就深居簡出的母妃,變得更加的少言寡語,卻也更加的受寵,父皇除了上朝,其他的時間都在暮霞宮陪伴母妃,直到六年前德淑皇後薨逝……

就在母妃受火刑而死的前夜,母妃在勤政殿呆了一夜,第二天,堅持母妃冤枉的父皇終于下了處死母妃的旨意,火刑。

從那之後,暮霞宮便是我與珺便相依為命,苟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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