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士兵已然全說不出話來,可適才那人應該是看到楚堯的,也看得出楚堯為此正惱著,可他卻直接越過楚堯質問士兵,見得此人與楚堯定是不好與的。
那廂得不到回應,面露惱色,繼而又喝一聲,道︰「來人吶!速速將這些女子帶去後帳,洗梳干淨了,送去殿下那里侍奉。」殿下?呵,原來是仗了燕行恪的勢,在棲子我便看出這三殿下實為之徒,想不到來了軍中竟干出這等欺凌婦孺之事。
那人怒吼著,可回答他的只有眾女子害怕的哭聲,那跪于楚堯面前是一地士兵卻是半點兒不敢出聲。見得他面色大變,又氣又惱,指向楚堯,喊道︰「楚堯!你欺人太甚!」
楚堯轉目看他,道︰「原來,李苛將軍竟是目中有珠,看到了在下的嗎?」。
「便是看見你又如何?我為殿下辦事,焉會受得你的壓制!現在是殿下要人,你在此扣住不放是為何意?」
「朝中,我為上卿,你不過家臣,理應行我匍匐之禮!軍中我為參謀,你是小將當為我跪拜之禮。少將軍這般不通禮數卻搬出殿下之名來仗勢欺人又為何意?」
「我,你……便是你位高又如何?」
「如何?」她冷聲重復,看眼旁邊道︰「靳岩先教他行禮之數!」
那叫靳岩的將士幾步走近李苛,不及他反應便腳下一頂。李苛窩吃痛,膝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待他再要起身時,靳岩的手已經摁在了他的肩上讓他不能動得分毫。
「你敢如此待我,殿下不會輕饒你的!」
楚堯淡笑︰「哦?少將軍你目無軍紀,假傳殿下之令,卻不知殿下不會輕饒了誰?」
「我沒有!你胡說!」李苛忙辯解道。
「軍紀,善後第一百二十令——不得對受俘婦孺行強搶凌辱之事,違者,視情節輕則軍杖二十,重則杖斃!」她清音朗朗而說,「你不記得,不代表身為一軍之帥的三殿下他也不記得!如今之勢,他初為代理主帥尚未出得戰功正名,如何會在這當頭公然做出這等違反軍紀之事,來斬殺自己在軍中少有的威名?」
她指指旁邊縮成一團的眾女子,繼續道︰「眼下這些女子分明是被強搶而來,你說她們是殿下所要,分明是在陷他于不義之中!試問︰如是之下他是會如何處置?」
「……」
李苛身子微震,神情之中顯出一絲慌亂,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
「李苛維上不敬,觸犯軍紀善後第一百二十令,酌軍杖二十!」楚堯斷然令道。
「我,我不服!」李苛聞言驚聲大叫,「我要見殿下,我要見三殿下!楚堯你沒權利就這樣定了我的罪,我不服!我不服!」
「大祭司?」靳岩沉聲詢問。
她沉默片刻,揮手道︰「暫先放他了過去,再做決斷!」
「是!」
李苛一時月兌了束縛,人因剛才掙扎而撲在地上,灰頭土臉之際也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的直往燕行恪的軍帳奔去。
「便這般放了他過去,難保他不會惡人先告狀,去姐夫那里搬弄你的是非!」我無奈一笑輕聲語著。
楚堯回視著我,面上一微微滯,隨即月兌去了剛才的凜然之勢,淡然笑道︰「只讓他說去便是!」
「瞧你如此神情,倒是我擔心的多余了!接下來你預備如何?」
「適才他說是三殿下要這些女子前去侍奉,想來不是胡言。此事我若不經過他那處,只懲處了李苛恐會落下話柄……」她說著,不禁看看那些狼狽不堪的女子。但是那些女子顯然受驚過度,她那一眼看去竟又嚇的她們連連向我身後躲。
她苦笑︰「她們似乎很怕我!」
我淺笑著向那幾個受驚的女子遞去安慰一笑,又看向她,說︰「你剛才的模樣,莫說是她們,便是我也怕的緊!」
「呵……」她不明原因的一笑,隨即道︰「她們這一處便暫交公主幫忙擔待,我去去就回!」
「我們也去!」我道。
「……」
「剛才的男子我雖未深交,但是瞧他的行事做派大約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姐夫那里此刻只怕你已萬般不是,我們過去多少可以為你作個證!」我這邊話音才落,身後卻傳來一陣抽泣︰「不要!我不要去!」
「我也不去!請姑娘不要帶我們去!」
「別害怕!」我轉身看著她們,柔聲安慰笑著指指楚堯說,「她,會保護你們的!」
楚堯眸中登生一絲暖意,釋然而笑︰「走吧!」
那一笑,那一聲「走吧」似乎只是不經意的肯定了我的許諾,卻讓瑟瑟膽怯的女子們略略安了些心。
略行幾步,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駐足回頭看眼身後仍是跪著的一干士兵,肅聲道︰「念你們只是領命而為,每人去責令官那里令十軍帳回去自行思過!」
「是!」
我繞有興致的多看了他們幾眼,待他們起得身來,卻發現那幾多士兵面上雖是懊惱、埋怨之色紛見,但是看向楚堯的目光卻是盡數的敬重。幾步跟上已經走遠的楚堯,笑道︰「若我說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子,你信嗎?」。
「……」
「在我生活的宮中,各宮的娘娘明爭暗斗,能生存下來的無一不是玲瓏之心,聰慧之思,心機奪人,手段狠絕的。我以為她們都可以稱之為‘厲害’,卻從未想過一個如你這般赫然立于十萬之師,躋身一軍之將,在男人的天下之中折服數輩分立屬于自己天地的女子。今日得見,才知她們或者我比之你來說是何等的狹隘不堪!」
「……」
「……」
「厲害與否都無所謂!只要能做到自己該做的,這便足夠了!」楚堯的聲音清泠而起。
「……」
她淡然,繼續道︰「人因各種因素分而為立,身處不同的環境遭遇不同的事情,經歷不同的劫數,所擇、所重之事自然不同。這事情原是沒有大小而言,故此又怎會有大氣與狹隘之論?」話語之中卻帶出一抹蒼茫之感。
我看著面前這個只同自己一般年齡的女子,她浮葉擱唇間灑月兌不羈,才華出眾;她立于軍前傲骨凜然,令人敬畏誠服;她看待世事自有定則,蒼涼破世。心中一抹復雜的情緒縈繞開去,讓我無法接話。
沉默間已近燕行恪的軍帳。
「嘩啦……」一陣瓷器鐵皿碎地的聲音伴隨的燕行恪怒吼從帳中傳來。「放肆!她楚堯不過爾爾戰功就敢如此蔑視本殿下。以後是否還想取本帥位而代之?」如此直呼楚堯名諱怒喝,看來這燕行恪與楚堯二人不和已久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