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卿愁 第五十九章 墨蘭之心

作者 ︰

待回到墨蘭軒,采煙那翹首以盼的姿勢讓我心生一股異樣溫暖,弗霜原先亦是仰首瞧著,卻在瞧見我們馬車的那刻又垂下首去。

下了馬車,沿著廊道行著,珺先前的緊張此刻都化為了興奮,步子也輕快許多,弗霜寸步不離的跟著,遠遠听得見幾聲笑語。

墨蘭閣外,秋蒡正在收拾屋子,打掃院中花草,見我和端木覃一前一後而至,微笑欠身一禮。

我彎去瞧著她手中花籃,不著痕跡的扶她起身,「姑娘手里這拿的是什麼?」

秋蒡許是感覺到我的親近之意,臉上笑意深了幾分,道,「奴婢不知,只是覺得它開的不錯,便折下打算放在屋里。」

「這是陸荷,喜陰之物,花開六瓣,花蕊淺黃,上帶蝶紋,色近如蓮,這都初秋了,你從哪尋的?」端木覃面帶笑意道。

我心下微惑,竟是沒想到他對草木有這般熟稔,不禁笑道,「你自個院子里的東西哪有自己都不知的道理?」

端木覃笑而不語,倒是秋蒡笑道,「墨蘭軒是昔日的將軍別府,較尋常家是大了許多,何況殿下回來都是呆在墨蘭閣里,這也是今個奴婢偶然瞧見的,也怨不得殿下不知。」

「呵呵,」我輕笑一聲,「秋蒡便是這般護著你家主子,我可得小心說話了,免得一同得罪了兩人才是。」

端木覃但笑不言。

我笑看秋蒡,「眼下我與小珺還要在這里叨擾幾日,有勞秋蒡姑娘費心了。」

「公主折煞奴婢了,公主若有差遣盡管吩咐便是。」秋蒡微微欠身笑道。

回看端木覃,「昨個回來對你那墨蘭閣好奇得緊,不知如今可否一觀?」

端木覃笑著道,「陋室而已,承蒙公主不棄,又有何不可?」

我邁步走入其中,這墨蘭閣里分為三部,中堂放著桌椅坐塌,飾色紫黑,與這端木覃常著之衣甚是相近,左邊則由一雕木屏風隔開,屏上一畫,畫上之竹,超然灑月兌,看來,作畫者該是心境高亮,氣度不凡之人,我便隨後一道,「這屏風倒是不錯,不知殿下從何得之?」

「呵呵,隨筆所得。」他淺笑答道。

我挑眉一笑,「哦?想不到殿下還有這般畫工,倒是出乎意料呢。」語畢也不看他,只是側目看向右側,右側帷簾之後,豎立著的大書架上擺放著些書簿畫卷,兩側牆上掛著四幅墨畫,我提步往前走去,卻仍舊看不真切所畫之物。

只得回首看著他,「這是?」

他淺笑,「公主以為呢?」

畫邊題詩道‘紫蘭秀空蹊,皓露奪幽色,馨香歲欲晚,感嘆情何極。’我輕笑一聲,「墨蘭?」

他笑而不答。

我低問,「如此畫樣,莫非是吹墨?」

他唇角微挑,輕輕點頭。

不禁失笑,雖說這畫也算凝練不凡,可這吹墨畫比起正畫來,更像是孩童玩鬧之物,何曾在書房也能有了一席之地?

學畫之時白師傅曾提到墨蘭說,畫者一生最具功力的繪畫語言都可以通過畫墨蘭揮灑得淋灕盡致。畫墨蘭,是作畫的基本功,看各人所繪墨蘭不同便可品味到不同內涵修養。

側首看向那人,為何用吹墨而非筆畫呢?是不想叫人得已窺探內心麼……

「珺擅自決定住在墨蘭軒,可是給殿下帶來不便?」

「怎會,墨蘭軒原本是司徒將軍府,公主和小王爺要住這也是情理之中,即使王爺不說,在下也會提出來的。」端木覃淺淺笑著語道。

我微微抿嘴,「那一旁的紫暉閣,就請殿下割愛了?」

端木覃唇角輕勾,「那里的字畫是軒里最多也是最好的,想必公主會喜歡的。」

我微微一笑,靜視著他。

他亦是回笑不言,長睫微掩。

須臾,我終是笑嘆,「若說比耐心,依莫可當真比不過殿下。」

他勾唇一笑,「哦?何以見得?」

我緩步行至一旁桌案,磨墨提筆,在紙上輕輕繪圖,唇角微勾,輕問道︰「依莫在想,今日朝堂之上大臣們心懷爭議的,恐怕並非只有商道一事,只是不知端木殿下願意告知依莫幾分?」

他笑眯了眼,「卻不知公主已然知曉幾分?」

我筆下未停,「看得出,右丞在朝上威信極高,甚至有些肆無忌憚,而屬他之眾,對我棲子甚是鄙夷,對商道也甚是不屑,可商道于他們而言並無壞處,那他們何必不惜違逆聖意而堅決反對呢?」

端木覃笑意微淺,眸光深邃難明,唯一能看出的是他對我的話並無意外,且無不悅。

我回視紙上,繼續說道,「除非與棲子共修商道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至于是何利益,就不知在不在依莫能知道的範圍之內了,殿下你覺得呢?」

「哈哈,」端木覃朗朗一笑,轉坐一旁,神情煞是愜意,語道︰「恐怕公主已經猜到了,又何必求個該不該知呢?」

我歇毫蘸墨,笑語著,「殿下也說依莫是猜到的,既然是猜得便做不得準的。」

端木覃似笑似嘆,「無怪我第一次見你便對你出手,只因你太過聰明了些。」

我揮筆輕劃,莫不應聲,靜候他言。

須臾,他帶笑言道,「與棲子共修商道,著實有傷他們的利益,只因這親棲子便是遠靖乾。」

筆下未停,唇角卻不自覺的勾起,原先想著他定是不願告知的,卻未想這般坦率。

「靖乾雖年年犯我邊境,可卻年年得已和解,公主可知為何?」

我笑意微淺,「這里面,恐怕右丞大人的功勞不小吧?」

「呵呵,著實不小,每到秋季,靖乾便掠我邊境,而每到如此,主張和解的右丞之屬便會求得皇命前去和談,和談之後,靖乾退軍,而我天裳則需擔負求和的糧食餉銀,且不說邊境百姓損失慘重,就連我天裳富有的金銀之礦也越見稀少,而這朝中大臣的家院,卻是越來越奢華富麗,勢力也越見不可小覷。」

我看著手中畫筆,並不接話,心下卻已知曉,靖乾掠奪,苦的只是百姓,對這京中大員絲毫無傷,而右丞利用這點中飽私囊,壯大勢力,而今,這天裳皇帝,對這求和之舉以及那主和之眾已是無心再忍了,更何況,這右丞便是端木覃說過的,端木敬的親舅舅,有端木敬的生母瑩妃一事牽扯其中,想必那右丞大人與皇帝不合已久。

他遂一笑,「如今父皇與貴主決意共修商道,右丞之眾便極力反對,其中緣由,想必公主已然知曉,覃也不必多說。」

我亦是回笑著,「殿下高看依莫了,對此,依莫一無所知。」

他笑,「不論公主知否,王爺負責商道,自然免不了牽涉其中,公主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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