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卿愁 第六十四章 獨敬歉然

作者 ︰

是夜,一人領著三個丫頭端著菜肴緩步垂首入內,「公主,奴婢是梅香,服侍您用膳的。」

我看了一眼,這個叫梅香的,正是昨日在宮門前接候端木敬之人,想來應該是端木敬的隨身侍婢才是,怎會出現在此?再看這膳食,既不過于葷膩又顯得精細別致,想來端木敬也費了不少心思。我笑看梅香,「有勞了,擱這就是,人多我反倒不習慣,」看了一眼弗霜和秋蒡,道︰「留她二人在此就好。」

「是……」梅香欠身應著,待布置好碗筷當真就帶著眾人離開。

弗霜自是已經習慣的侍婢,侍候在旁倒也無礙,只是看著一旁緊隨的秋蒡,心里略有不適,而對端木覃的用意不明也是我心煩的緣由之一。

猶記得初見時,他害我墜下樓去,而後又鄭重其事的道歉,可若他不說,我又怎知是他做的手腳呢?而後在霧城那夜,他冒險來救我,與我說起那禁忌的過往,可再一轉身,他便能將我送往靖乾軍營,前日里說著對端木敬不計前仇,而現今,又送我來這端木敬的若蘭小築,還派了秋蒡跟著,莫非,他想要的消息在這若蘭小築里?……

「對了,秋蒡,你去尋梅香,就說屋子里的香味道太濃,把香撤了,再把院中已經盛開的蘭花移入房內。」我輕聲語著。

秋蒡微微欠身,「是。」

支走秋蒡,我肅了臉色,「弗霜,留意著秋蒡舉動,盡量配合,事後再詳細告訴我就好。

弗霜蹙眉不解,但轉而便認真點頭應下,「嗯,奴婢會的。」

第二天一早,弗霜正為我梳妝,秋蒡從外進來,帶了淺笑,「適才奴婢瞧見二殿下和梅香姑娘說話了。」

端木敬?他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二殿下沒說兩句便上朝去了。」

「哦?殿下囑咐了什麼?」

「好像是說司徒將軍回來了。」秋蒡走過來收拾床鋪,沉思一陣說道。

司徒傲回來了?這麼快……

「殿下說到司徒將軍時是何神情?」我輕語道。

她停下來思索一陣,「說不清,像是不經意說起而已,可又像是故意一提,奴婢愚鈍,說不清楚。」

我微微一笑,「不怨你,這事殿下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秋蒡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終只是埋下頭去整理東西。

待梳洗妥當,梅香已經準備好早膳來了,簡單用完膳,閑來無事便尋著書架上的卷畫觀看。

「梅香,這里的畫都是二殿下專程買的麼?」

「回公主的話,這若蘭小築早在公主來華城前就已經備好了,這里原是殿下出宮前的別院,自殿下納室離宮搬到府里後便空了下來。所以這里的書畫有些是殿下專程為公主備下的,有些則是殿下原先留在小築的。」梅香頷首答道。

「哦?這麼說,這里面有些是殿下之作了?卻不知是哪些呢?」

「公主恕罪,奴婢不通文墨,並不知曉。」她垂首輕語。

「呵呵,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必如此緊張。」我笑笑道。

「多謝公主饒恕。」

見她執意與我疏遠,我也不再多言,隨手從畫卷集中抽出一副較為陳舊的的畫,輕輕鋪在桌案上。

上畫河上一舟,岸邊幾顆垂柳,夜月高掛,水波幽幽。旁書「柳葉孤垂,舟上無人獨徘徊,水映殘月,波瀾無光空疊冷。」

看那景象倒並未覺得有何奇特,可這題詞卻不得不讓人一愣。這畫,應該是端木敬之作……卻不知幾時起他便有了這孤獨之意。

「秋蒡,摘幾朵蘭花來,要那種還未全開的。」我輕聲語著,「梅香姑娘,勞煩為我準備一小碟熱水,要滾燙的……」

「是……」兩人應聲而離。

我小心將這畫卷收好,放回原位,未久,秋蒡已歸,「公主,這些可以麼?」

我淺笑,「極好,虧得你心細,放這吧。」

梅香端水而入,「公主,這些夠了麼?」

我看了一眼,道,「足矣,擱這吧。」

將蘭花放入水中,微微轉動,待水汽凝香便道,「弗霜,以此水替我磨墨。」我輕聲語著。

弗霜伶俐,動作自是不含糊,而秋蒡亦是應聲前來為我整理畫紙,道,「公主若是作畫,這宣山紙是最好了。」

我笑而不語,垂首落筆,未幾,畫成。

目視一旁題詞,勾唇一笑,「垂柳撫水,舟無牽索自由回,水月相映,漣漪無聲靜生溫。」

「公主這畫和適才那畫一模一樣……」弗霜喃語道。

我微微一笑,輕輕吹墨至干,「一樣,也不一樣……」同樣的景色,只是將畫線微調柔和些許,又改了題詞而已。

我轉首看向梅香,「這會該是下朝了,勞煩姑娘替我將這畫送到二殿下府上,替我轉告殿下,就說依若很喜歡若蘭小築,這畫是依若的一點謝意。」

「是,奴婢這就去。」梅香終于抬了抬頭,唇角微勾,福身一禮便小心收好畫卷而去。

待她走遠,見得秋蒡抿唇,我向她微微一笑,她略一愣神後垂首低語,「離晚宴還有些時候,公主可是要看書解乏?」

我輕勾唇角,看向她,「晚上皇後設宴,你覺得我該送些什麼好呢?」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自是沒什麼缺的,不過,皇後娘娘心憂萬民,每逢秋前便會祭神祈求豐收,公主送上祭神禱詞如何?」

「也好……」

禱詞長贅,等抄好一遍的時候,梅香也已經回來了,見我正在抄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停筆視之,「辛苦你了,這會子沒什麼事,你就去休息吧。」

梅香抬目看了我一眼,終是福身一禮便離開了。

「梅香許是有話要說,公主適才為何不問問?」弗霜一邊磨墨一邊輕聲語道。

「適才她進院子時腳步輕快,想來畫已安然送至他手上,她欲言又止,想必是有關那人收畫時的神情有關,這兩日你何曾見她抬起頭過?今日送畫是第一次見她抬首,適才算是第二次,兩次都是因為那人,可見她的忠心,她適才神色輕松,想來要說的無非是些利于那人的場面話,不听也罷。」

「可是萬一是有何要事……」

「梅香是他挑的人,不會不懂得分寸,若當真有要事即便我不想听,她也一定會說的。」

「也是,還是公主想得周全。」弗霜吐舌一笑,動作與珺如出一轍。我不禁莞爾,目及一旁秋蒡,笑意微淺,只道,「晚上弗霜跟著我就好,你且在此候著,約莫我快歸來時準備浴湯就是。」

秋蒡看著我,淺笑應下。她此行的任務不是陪我,這點我清楚,她比我更清楚。

轉視禱詞,總覺一遍有所不足,「弗霜,你去問問,小築里可有檀香。」

「是」

未久,弗霜乃歸,「公主,這是梅香姑娘送來的,您看夠麼?」

我略有一滯,弗霜從這出去還未過一刻,梅香便已將物什送上,不得不說,消息也太靈通了,想到此處,我下意識的看向秋蒡,秋蒡似笑非笑,似譏非譏的神情讓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卻也只得需嘆一聲,我本就來意不純,又何必因別人的監視而不悅?

微微一笑,自弗霜手中取過兩支點著,將禱詞一張一張重復其上燻著。整好一炷香的時間,屋外傳來輕語,「公主,宮里來人接了。」

我收好禱詞,「那這就走吧。」臨末回首看了秋蒡一眼,淺淺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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