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卿愁 第七十一章 血光之災

作者 ︰

端木敬所居府門,門口兩頭石獅傲然而立,威嚴之氣不言而喻,只是這門上卻並無門匾,我不禁疑惑,「這……」

他似知我所惑,輕勾唇角「父皇說,待我立下功勞便封王立府,可惜現今仍未有一兩件功可封王之事,故而就這麼一直空著。」

「……」我無言以對,此話听著有理,卻也不過是托辭罷了……

「公主請。」

我隨之而行,幾轉回廊,越過府中荷花池,途徑八角亭,听得幾聲歡笑。我極目而望,一身著絳紫宮裝的女子坐于亭中,幾人側立在旁躬著身子,一人跪在地上,發鬢零亂,而那宮裝女子似乎說了些什麼,側立著的人紛紛笑看跪著那人,更有人時不時拖拽著那跪著的女子。

「殿下,這是?」我側首望去。

見得端木敬面色暗沉,抿唇不語。

他不願說,我也不便再問,只道,「殿下若是有事就請先去忙吧,有梅香帶路也是一樣的。」

他看了看我,一陣尷尬之色,「也好,梅香,好生服侍著。」

「是,公主這邊請。」

我隨著梅香向另一側行去,端木敬的腳步則往那八角亭而去。

「梅香姑娘,那絳紫宮裝是何人物?」弗霜輕聲問道。

「那是殿下的皇子妃,右丞大人的幼女。兩年前嫁入府中,現府里的大小事務都是皇子妃管著的。」

「哦,那跪著的那人呢?」

「那是皇後娘娘安排給殿下的通房宮女,現下也服侍在王爺院里。」

「這通房宮女不是應該也有位分的麼?怎反倒連普通丫鬟也敢打罵她了?」

「這……奴婢也不知。」梅香遲疑語著。

「弗霜,閑事莫問。」我輕聲語著,而適才的話卻久久縈繞心間,不過是個通房宮女也這般受難,看來這右丞家的人對皇後一脈當真不待見。

海棠閣,是端木敬新給安排的客房,布局與若蘭小築並無太大不同,對面的院子便是端木敬提到過的棠梨院。

我原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一桌一榻一書畫便可度日,倒是弗霜,直嚷嚷著想去府里轉轉,我終是奈不過她,遣了梅香帶她出去。留了秋蒡在旁,我示意她近身來,壓低了聲音語道,「暫時不要有何舉動。」

秋蒡微顰了眉,「公主是顧忌……」

「若蘭小築既然沒有,想來應該就在這府里,來日方長,不急」我沉聲語著。

秋蒡輕聲應著,頷首立在一旁。

我自取書院中獨坐,吳桀隨侍在旁片刻不離。

書方閱了不足十頁,見得一人攜十數婢子風風火火而來。

桌案上被重重壓上各式禮盒,听得一聲似嘲似諷語道,「听說棲子窮得很,公主大老遠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所以我方蕪特來送禮。」

我含笑起身一禮,「皇子妃有心了,只是棲子喜歡素淨,皇子妃送得這些好是好,就是金銀太過貴重,依莫怕消受不起。」

「你這什麼意思,嫌我俗氣?哼,都貼上門了還裝什麼清高?!」她杏目圓瞪,眉頭緊蹙。

我頷首語道,「依莫並非故作清高,只是生性不喜罷了。」

「哼,是麼?可我看公主鬢間不是別著支蝴蝶金釵麼?放心,我這些都是媶珍堂上好的首飾,虧不了公主!」她唇角一邊揚起,微闔著眼睥睨道。

手不自覺撫上鬢間唯一的金飾,笑語,「依莫不喜金銀是真,而這蝶紋金釵是……」

那人打斷我的話,對著周圍人笑道,「來人,服侍公主妝扮!」

「是」幾個侍女應禮便朝我走來。

我不禁蹙眉,「皇子妃請自重。」

「呵,自重?本妃一向自重得很,倒是公主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跑到我們府里算怎麼回事?!怎麼,想勾引我家殿下?哼,我告訴你,沒門!」

她兀自說著,幾個侍婢一擁而上,鉗制著我,見一人扯下我發間的蝶紋金釵棄于地上,我終是怒道,「吳桀,你是干什麼的?!」

吳桀身形微動,婢女們也皆是一滯,紛紛看向她們主子,那方蕪見狀卻是更氣,怒斥,「吳桀,你敢動一下,本妃叫殿下殺了你!」

吳桀頷首遲疑,目光在我與方蕪身上徘徊不定。

婢女們見狀又拿著那些釵子在我頭上胡亂插著,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頭上已被刺痛數下,我緊咬下唇,怒視方蕪不語。

她冷笑看著我,道,「看吧,還是得我們天裳的首飾好,公主那般劣姿也能被打扮成這副模樣,公主,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很有禮節呢?」

「你們干什麼啊!」秋蒡終是沖了上來,驚呼著。

吳桀彎身抱拳,「皇子妃快停手吧……」

秋蒡奔向我身邊想要弗開那群婢女,卻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退至一旁對著方蕪怒斥道,「皇子妃怎敢這樣對待公主?!」

方蕪適才因吳桀出面而稍有遲疑,此刻聞得秋蒡怨怒十足的話而更顯決然,「呵,我怎麼對待她了?我拿上好的首飾給她戴上有錯嗎?!都給我使勁些,那些首飾都是本妃送給公主的,公主要全戴上!」

秋蒡怒極,「你!你不過是個側妃,九公主乃是棲子公主,豈容你這般放肆!」

「呵,公主?不過就是個狐媚子,不要以為我看不出她的嘴臉,我家殿下是嫡長子,以後即位就是皇上,她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皇子妃知道就好,殿下看重公主,若是過了門,皇子妃的妃位還不一定能保得住,你還敢這樣欺凌公主?!」秋蒡回道。

我被婢女圍著,看不清方蕪的臉色,但卻不得不異于秋蒡之言,這些話看似是護衛我,卻無疑挑起了方蕪更深的怒氣,以秋蒡的心智不會不知,她這番故意激怒那人又圖什麼!

「什麼?!就她還想奪我的皇子妃位?!還沒出門就敢到男人府上孤住的,活月兌月兌就一蕩婦!憑什麼跟我爭?!」方蕪已然氣得顫抖。

看著眼前這些婢女扭曲的面龐,就知道她們主子對我有多記恨,想來這些日子端木敬日日往若蘭小築跑,這皇子妃早已怒不可遏了吧,適才在八角亭外也已見識了她對其他人的手段,只是未想到這麼快就到了我頭上。

幾次掙扎無功,我頹然而坐,緊抿唇瓣漠然視之,任憑她們拿著釵子插在頭上。

「你等著,殿下回來,一定會處置你的!」秋蒡怒言。

「處置我?哼,我嫁進府里這麼長時間,殿下連氣話都沒對我說過,倒是你,一個小丫頭就敢對我大呼小叫的,作死啊?!來人,給我掌嘴!」

我心一緊,奮力欲要掙月兌,頭上卻一陣吃痛,下意識的覆手捂住傷口,一股濕潤傳至指尖。

「皇子妃息怒啊,」听得一陣急呼,卻是梅香回了院子,「公主上門是客,皇子妃這般于禮不合啊……」

身邊微微靜了下來,那在我頭上亂扎的手也紛紛停了下來。

「你們干什麼,繼續啊!」方蕪呵斥道。

身側一女怯怯語著,「回,回皇子妃,她,頭上出血了……」

「啊?」方蕪瞪眼看著我,又轉向一旁婢女,「叫你們給她點下馬威,誰讓你們扎傷她啊!一群廢物!」

「奴婢不是故意的,誰讓她突然亂動的,奴婢失手才……」那婢女含淚說道。

我不禁啞然,額間緩緩流下一股熱流,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一旁的弗霜面色盡失,連忙向我奔來,一旁的侍女也終是未再阻攔。

弗霜淚如雨下,驚顫的聲音帶了哭腔,「公主……」

「快請大夫啊!」秋蒡高呼一聲,梅香連忙吩咐了吳桀,吳桀身影一閃便沒了蹤影。

方蕪終于帶著她那干侍婢速速離了院子,我強忍疼痛,「梅香,你家殿下呢?」

梅香緊張的攙扶著我往屋內走,回道,「殿下適才被右丞大人家來人叫走了,恐怕要入夜才能回來。」

「那就好……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得與人說起,殿下若是問起,只說是我不小心磕著了。」

「公主?」梅香不置信的看著我,繼而垂首應下,「是……」

弗霜淚泣著,扶著我的手不停顫著,「公主,流了好多血……」

秋蒡皺緊了眉頭,「公主!就這麼放過她了?!」

我肅然看了她一眼,今日若非她屢次出言相激,何以至此?「秋蒡,今日之事若是叫殿下知道了,你就回墨蘭軒去!」

「公主……」秋蒡微蹙了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忍痛看著她,「替我將花圃里的蝶形金釵收好,那是我母妃遺物,不得有損。」

梅香奉了清水,弗霜為我理了發絲,以布蘸水清洗傷口,她的淚水滴落在我頭上,我欲出言安慰,可頭上的刺痛讓我無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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