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繁華夢已沉 第十二回 無奈罷深謀

作者 ︰

龍輦陡然停在歲羽殿外,屏幽上前來攙扶著我進殿,心里卻徒生淒涼,不知為何,此刻沒有預想之中那麼暢快(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

劉徹孤傲清冷的身影在前殿上,與王夫人怒目而視,此刻殿內的氣息仿佛窒息一般,不怎麼流轉。我卻還是硬著頭皮踏進殿內,盡管這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陛下…」微微屈身,輕聲的喚道。

他似從方才的怒火之中回過神來,點點頭,示意我到他身邊去。王夫人匍匐在殿上,一聲不吭的看著我,不明白那是怎樣的眼神,她不似如此的愚笨卻也只怪那奸詐之人太過陰毒。

我瞥過眼眸,遂又轉頭看了看劉徹,他冷然的開口,「還有什麼話,自己對衛夫人說!」

王夫人只是一聲冷笑,兀自的挺直了腰肢,毫無半點慌亂,「姐姐一番好意,還望妹妹莫要被奸人狡詐的手段所蒙蔽才是。」

僅此一句,卻也再無其它話語,我定了定神,「那湯藥的確是按照姐姐給的方子開出…」

一個仰天長笑,她似乎听到了一句好笑的笑話,「妹妹啊,你可真是糊涂…我雖是給了方子,卻也不能保證你每日服用的湯藥卻是按照我那方子來的。」

劉徹似乎有些憎惡她的泰然自若,長案砰然一聲,他顯然是有些慍怒了(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二回無奈罷深謀內容)。「既然如此,把那方子尋出來做個比照便是!」

「回稟陛下,初珍在王夫人這里取回藥方之後便交給了奴婢來負責取藥,藥方在奴婢這里!」屏幽巋然跪拜在地上,從寬袖里拿出了布帛呈到劉徹的面前。

仔細的查閱著上面一味一味的藥材,當那‘六角草’出現的一瞬,這一切瞬間塵埃落定,王夫人所有的成詞都變成了詭辯的借口。我忍不住在心底唏噓一聲,眼底也泛起了詭異的光,看來王夫人此番是在劫難逃了。

劉徹勃然大怒,將布帛狠狠地扔到了她的面前訓斥,「好一個證據,你自己睜大眼仔細瞧瞧,這就是你說的證據?」

她的臉色稍變,顫抖著雙手撿回布帛,原以為會是一聲哭天搶地的悲嚎,換來的卻是一陣讓人發瑟的尖笑,「哈哈哈…哈哈…好笑啊!妹妹,你怎麼看,我只想听你的一句話…」

看著她仰起的頭顱,此刻我竟有些于心不忍,這件事未必是她做的。心慌亂的跳個不停,不知如何開口作答,只是靜靜沉默不語。

「你這個毒婦,謀害朕的子嗣還有什麼可辯說的!」劉徹不待我開口,忿然起身怒斥王夫人。

「陛下…讓初珍過來吧,臣妾有些話想問她…」我黯然的開口,檀口之中滿是苦澀,我還是不忍,不忍她遭受奸人的迫害。

劉徹稍微的一愣,我卻朝他點頭示意,初珍,或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不得不問。

殿上陷入一片無聲的寂靜,劉徹的寬掌緊握著我的素手,安穩的力量傳遍全身,我努力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一直伏跪在殿上的王夫人,此刻也不得不低垂下眼簾,細細的嗚咽聲猶如一根根尖利的長刺在身後,坐立不安。我淡淡的掃過她一眼,還是巍然。

良久之後,初珍縴瘦搖晃的身影出現在歲羽殿前,一個激靈,便雙膝跪地,再也未抬起頭來(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

我故作輕松的一笑,抬手,「初珍,起來說話罷。」

她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發顫,死也不肯起身,悶悶的聲音傳上殿來,「夫人饒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這麼做也是遭人逼迫,別無他法啊!求夫人明察…」

腦子一陣欲要爆裂的疼痛,我緊蹙著眉,沙啞著嗓音道,「你把話說清楚些…」

「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的確是到歲羽殿來取藥方子…誰知正當奴婢取了藥方子後,王夫人竟然讓奴婢加進一味‘六角草’的藥材配在安胎藥里面一起煎制。奴婢不懂這些,自然也不明白這其間的利害關系。若是不從,王夫人竟以家人的性命要挾,迫于無奈奴婢才答應了王夫人的要求。」她一邊抽泣,一邊哭訴。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敢辜負娘娘,但奴婢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親人離去,求陛下和娘娘明鑒!娘娘若是不信,可以仔細的看看那張藥方,上面的‘六角草’三個字與其它字跡不太相同,那便是奴婢自己寫上去的……」

我示意屏幽將布帛取回來,和劉徹仔細的校對,從字跡的形狀和墨浸干涸的程度,卻也不是同一個人同一時間寫的。

「你為何將這一味藥材添加上去?」我反問道。

她胡亂的擦拭著淚水,叩首之後說「奴婢害怕忘記,故才寫在了上面。娘娘,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不奢求娘娘原諒,求娘娘放過奴婢的家人吧!」

此時此刻,王夫人早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我也是百口莫辯。證據鑿鑿,還能說些什麼來詆毀罪孽,劉徹不會相信,律法更不會容下。只是一個蒼白的笑容,帶著些無奈,帶著些不甘,還有些怨恨,她幽然開口,「事已至此,臣妾無話可說。深宮險惡,妹妹還是太過單純了些。」

劉徹趔過,闔上了雙眸,大掌一揮,「王氏陰謀陷害皇嗣,其罪當誅(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二回無奈罷深謀內容)。念其侍奉朕多年,幽居掖庭,由掖庭令接管。帶下去,帶下去…」

有些抗拒,屏幽卻緊拉住我的手肘,搖了搖頭。我愣愣的發呆,無奈的長嘆一聲。

她有些詭異而淒厲的笑,深刻在我腦海之中,看著她越發模糊的身影,手心的冷汗便慢慢滲出。一朝失寵,便是天上人間,帝王的情愛便是如此,淡了、遠了、也就忘了。劉徹,倘若有這麼一日,那會是因為什麼呢,你會嗎?

即使知曉那是謀害又能如何,怪只怪他的愛早已不在你身上停留,是生是死,都是過眼雲煙,不值掛懷。

初珍最終還是難逃厄運,已被分配到暴室勞作,但這已算是劉徹格外開恩。

他說今晚陪我用膳,就不回未央宮了。只心里怎麼也開心不起來,連話也變得比平日里少些了。我覺得自己很壓抑,卻又不知道到底在壓抑些什麼。

終有一天,面臨同樣慘淡的結局,他是選擇相信我還是選擇相信謠言?多年之後的事情到底如何,我不能胡亂推測,是無論如何我還是逃不月兌歷史的轉合,走向早已既定的結局。

也許是疼的吧,那個時候是天隔兩方,還是廝守白頭?是淒淒慘慘,還是依依戀戀?

漪瀾殿的前院高大的青桐在風中飄散著落葉,我和劉徹靠在粗大的樹干上,靜默無語。庭院里的梧桐樹高大魁梧,樹干無節,筆直的向上延伸,高擎著翡翠般的碧綠巨傘,氣勢昂揚。樹皮平滑翠綠,樹葉濃密,從于到枝,一片蔥郁,顯得清雅潔淨極了,現在是深秋季節也是梧桐結果的季節。

他一手環上我瘦削的肩膀,一手撐著樹干,「似乎從未和你這麼安靜的觀賞過夜景?」他淡淡的開口。

猛然察覺自己有很多的事情是和他未做過的,還有很多做過的事情也是在我一點也不情願的情況之下(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二回無奈罷深謀內容)。我想起春陀告訴我的那些話,他沉默,他不知所措,他霸道……其實他只是不懂得怎麼表達。

撿起飄落在地上的梧桐樹葉,大掌般的翠綠色樹葉上面的紋絡清可見,裂缺開來就像是一朵繁盛至極的花朵。

「好看嗎?」。我問道。

他微微一笑,突然伸手在我的頭頂一掃而過,在我的臉頰旁邊帶起一陣微風。我疑惑的看著他說道,「干什麼?」

「這個更好看。」他將手掌攤開,我發現竟然是這青桐的果實,圓圓滾滾的。原來,方才是那顆果實跌落了下來,我不得不佩服他敏捷的動作和反應能力。

他笑眯眯的看著我,我拿起他手中的果實,笑道,「想不到你動作這麼快。」

「我雖然不如衛青的射箭技藝,但身上的功夫還是不弱的。怎麼,還讓你小看我了?」他挑眉問道。

我捂嘴笑著說,「那你就在這里舞劍可好?我還從未見過呢……」我小聲的央求道。

他的眼神歡快,略微思索了一下,在我耳邊說道,「我舞劍,那你跳舞如何?」

自己已經許久未跳過舞,那還是除夕夜在玉堂殿前,在桃花樹下……劉徹看著我深思的眼眸好似明白了什麼,又說道,「你身子不好,還是免了吧。」

依靠在粗壯的樹干上,輕微的闔上眼楮。

今晚的月光正好,照在庭院里面斑斑駁駁。那些記憶,我要學會著去淡忘,畢竟,那不是真實,僅僅是屬于回憶而已。在飄散的樹葉中起舞,那些美好的回憶開始在腦海里一一的放映,裙袂帶起一陣的微風,落在地上的樹葉開始跟著我旋轉。

這個夜晚變得更加的美好,回眸之中,我見到劉徹錯愕的神情,他淡淡一笑飛身上前,圍繞在我的身邊(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二回無奈罷深謀內容)。劍鋒發出寒冷的聲音,他的劍法極好,原本如大掌般的樹葉竟然就像雨點一樣從天空開始往下降,星星點點一點也不亞于桃花林的那片感覺。我仰頭,雙手開始纏繞著盤旋而上,他的劍鋒隨著我的手而向上揮舞。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舞劍,原本以為他只是在政治上頗為有自己的見解,沒想到他的劍法和輕功也是無可挑剔的。

劍鋒點地,微微的彎曲之後,他含笑伸手將我一把摟起,向上盤旋而上,迎著細小的葉穗我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于夢境之中。帶我來到青桐樹的頂端,許是從未處于這麼高的境地,緊緊的抓著他的袖口,不肯松懈半分。

「快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那片遙遠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星火。

「可是建章宮?」我望向他問道。

他點頭,「嗯,太液池遠觀的夜景,漂亮嗎?」。

我使勁的點頭,「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致。劉徹…劉徹,你快看,月亮!」驚聲指著天邊,那輪月亮仿佛就在我的眼前,伸手就能觸踫到它的輪廓,放大之後的月亮顯得格外夢幻,他的笑聲是來自于喉間淺淺的,輕靠在他胸前,凝視著太液池上的點點星火,就像是一群小小的螢火蟲在不停撲閃。

夜晚的漢宮太過美麗,容易讓人迷了眼楮。素日里最莊嚴的未央宮此刻柔情盡顯,它們在我的眼里更像是一幅美卷。層巒疊翠,起伏跌宕,應接不暇,這樣宏偉的宮殿建築群如此淋灕盡致的展現,漆黑的永巷猶如一條媚嬈的絲帶,將整個漢宮中女子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如此溫和的未央宮,美輪美奐的建章宮,安靜祥和的長樂宮,沒有了爭斗,沒有了丑惡,沒有了陷害,沒有了黑暗,剩下的只是這世間所有的美好,我珍惜劉徹帶給我這樣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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