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暑氣就在這不知不覺中消散,只是後院之中的薔薇花開依舊,這仿佛是一場遲來的秋雨,淅淅瀝瀝的打在窗欞之上,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將圓(椒房繁華夢已沉11章節)。不知不覺中,中秋佳節竟然靠近,青兒已經出征許久,雖然前線會傳來戰報,但是此戰打的持久。
紗窗能透過絲絲的雨水,我站在窗前透過雨簾看向後院。只是盼望著,中秋月圓夜千萬不要下雨才是,這綿綿的秋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算到了盡頭。
「娘娘,太後派人傳話來了,讓娘娘前往長樂宮一趟。」玉勒在我身後說。
我料想一定因為中秋節的事情,隨她一同前往長樂宮。外面的雨也不算太大,地上已經被完全的打濕,經過花園之時層層迭迭的綠葉上面沾染著雨珠。我小心的提著裙邊,走得有些急。長樂宮前殿的殿門是大大的敞開著的,守立在殿外的宮娥都翩躚下跪,我讓玉勒將傘放在殿外之後才緩步入殿。
只是殿上並未有人影,一個侍女從內殿匆匆忙忙的出來見到我稟報說,「太後娘娘在內殿等候您。」
狐疑著悄然進殿,只是里面黑色的紗帳微微敞著,我模模糊糊的看到輕靠在榻上的人影(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一回張騫返長安內容)。那正是太後王氏,靠近之後,她的面容蒼白整個人無力的斜靠著,形容枯槁。暗淡無光的眼眸幽幽的看著我,盡顯滄桑的銀發夾雜在黑發之中,此刻皇太後儀態早已沒有了。
「皇後,過來哀家這里…」她對我招手。
我上前,她努力的伸手拉著我,「母後這是怎麼了?身子怎麼瘦弱成這樣了?難道沒有請御醫來瞧瞧嗎?」。我反握著她枯瘦的手指。
「瞧過了,都是不成氣候的小毛病。」她揮開侍女手中的藥碗,看著我繼續開口說道,「眼看中秋臨近,你可有什麼打算?」
我點頭承允她,「兒臣想中秋月圓若是無雨,便在雀凰閣設宴,賞月。不知母後有什麼吩咐?」
「哀家也是這個想法…」她拍了拍我的手。
殿外的連綿不絕的雨絲飄灑下來,她似乎是想掙扎著下榻,我忙將那黑色的紗帳挽起,攙扶著她下榻。內殿之內的空氣里彌漫的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混雜著仙鶴里的一陣升起的裊裊煙霧,心情莫名的沉重起來。她走路似乎都已經不穩,侍女拿起團紋披肩覆上雙肩。但還止不住的咳嗽,顫抖著從袖里拿出絲絹,掩著嘴,後背劇烈的顫抖著,我輕拍著她嶙峋的背骨。只是不經意之間,看到那白色的絲絹上鮮艷而突兀的紅血,刺眼奪目。
「母後…出血了!來人,快來人,去把御醫叫過來!」我大聲的喝道。
她將絲絹交到侍女的手里,搖了搖頭,「早前已經是這樣了,恐怕,哀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陪哀家說說話。」
顫顫巍巍的來到殿門之前,看著殿外一片風景獨好,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未央宮之間那片淒淒冷冷的花草,還有凋零的草木在整個煙雨蒙蒙之中若隱若現。固執的來到殿外,點點冰涼的雨絲灑落在身側,我看著她越發迷蒙的眼楮,竟覺得此刻她已經是彌留之際(椒房繁華夢已沉11章節)。
「母後,您快進殿去吧,外面風大雨大,您還咳嗽著。」我勸慰著說道。
她對我的話不以為然,只是仰頭看著天際,蒼涼的笑聲,「風雨?哀家什麼風雨沒有見過?若是這一點小雨都怕了,如何能坐上了這皇太後的位置?皇後深處宮中,還不明白嗎?」。
我暗自的垂下眼簾,不明白亦是明白,「兒臣不如母後,頓悟得太遲。兒臣的心里只是想著陛下,如何能讓陛下寬心,讓母後安心。」
她回頭注視著我,突然露出了笑容,「哀家有什麼三長兩短,你陪在陛側最好不過了。你要記住,女人,靠的不僅僅是一副傾城的美貌,還有一顆明朗而聰慧的心。你對陛貼入微,對整個朝廷局勢拿捏準確,處理**之事也是井井有條,哀家信你。」
她的話讓我惶恐不安,今日這麼夸贊,留下的卻是一地的傷悲。
是夜,我再次在後院之中收到凝陌來自淮南的急報,錦帛上還是短短的幾個字,「欲聯衡山王反之」。我將錦帛收納進自己的懷里,這才讓月暮熄滅了燈火。
翻來覆去的躺在寬塌之上,衡山王劉賜是淮南王劉安的的兄弟,是淮南厲王劉長的兒子。他們兄弟之間雖有間隙,但此刻卻能連手消除了從前的嫌隙,並且還約定共同擬定謀反計謀,真是一個我意料之外的結果。劉安果然不會勢單力薄的進行謀反,我暗自的笑著,不知道朝中是否有人與劉安結盟呢?
迷迷糊糊的睡去,我的睡眠一向淺顯,琢磨著怎麼把這件事告訴劉徹。
翌日中午時分,我想著劉徹此刻也能在宣室內歇息吧。
懷揣著不安的心情,在月暮的陪伴之下來到宣室殿前。果然見到了春陀的身影,他見到一臉的笑意微微發胖的身子弓著,「皇後娘娘怎麼到這里來了?」
我的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張錦帛,沉聲道,「公公還在當值麼?這正是中午休息時分(椒房繁華夢已沉11章節)。」
「娘娘嚴重了,奴才伺候著陛下伺候慣了,也不能閑著。娘娘可是有什麼事兒麼?」他陪笑著繼續問我。
我晃了晃手里的錦帛,目光嚴肅的看著春陀,「公公能否通報一下?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予陛下。」
他緊縮著眉,看了看我手里錦帛,正猶豫著要不要進殿,我料想著劉徹一定是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才會讓他如此的為難。轉念一想,他難得歇息片刻,我也不急著這會兒去打擾他,于是對春陀說道,「既然不方便,那我另外尋個時候來,春公公好些照料著陛下才是。」
「這是奴才的本分,皇後娘娘放心吧。」他微笑著頷首。
我正轉過身,卻見到韓嫣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著宣室殿里奔來。臉上帶著驚喜,激動,見到我大呼道,「娘娘怎麼在此?」
「我過來看看陛下,有個東西想交到陛下的手里。韓大人這麼急,所謂何事?」我疑惑的問。
他喘著粗氣,驚喜的對我說,「張騫,張騫回來了!」
我的身子一怔,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游離之中,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麼?張騫,張騫?出使西域的張騫麼?」
他使勁兒的點頭,對春陀大呼道,「春公公,快,快進殿稟報陛下,張騫,張騫回來了,快去!」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前,我轉身看著莊嚴威武層層迭迭的華蓋,臉上禁不住露出的笑容。張騫,總算是回來了,時隔整整的十三年,他還是歸來了。想必劉徹此刻是高興的,我收好了手里的錦帛,也不忍心壞了他的興致。對月暮說道,「回去吧,陛下今晚若是來了,再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