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戰事固然得以小勝,但是朝內的後顧之憂卻還未完全解決(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四回親赴淮南地內容)。淮南那邊僅以凝陌一人之力,完全不夠。
這樣暗自的想著想著便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建章宮內設置高闕之上的長亭。上面風景獨好,能盡情的一覽宮底宮殿建築群,綿延起伏的漢家宮殿樓閣錯落有致,一條條溫柔的曲線盡顯柔美。這皇宮卻是剛柔並濟,不失雅典和肅穆。
還未完全的坐下,就听見一陣長笑,那個聲音太過熟悉,隱約之間我見到了劉徹的身影。身後跟著兩個身著朝服的官吏,都是帶著笑容的,他們朝著長亭之中緩緩走來,我示意月暮趕緊上茶,笑盈盈的上前,婉約的叩拜在地上,「臣妾參見陛下…」
劉徹微微一愣,然後疑惑的看著我道,「皇後也在此?」
「臣妾在殿里悶得慌,也出來走走。今日倒是湊巧,竟遇到陛下的聖駕了。」我頷首,劉徹身後跟著的竟然是張騫和衛青。
劉徹緩步來到長亭之內,坐在榻上,對張騫和衛青都揮了揮手,「坐下,都坐下說話。」
亭內的淡薄的紗帳被風吹得四處飛舞,好似舞姬飄揚的衣帶,月暮已經摻好了茶,一陣陣的茶香瞬間漂浮在內。
我嘴角暗含著笑意,細細的打量著張騫,他這十幾年越發的滄桑老成,也許是遠在大漠日子長久了便會如此,臉上清俊的膚色不復存在,有些黝黑還帶著些被風沙魔煉過的痕跡(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十四回親赴淮南地內容)。
我們相視一笑,劉徹放眼望向身後連綿的宮殿,長嘆一聲,「如今前方憂患雖然得以緩息,但並未解決最根本的問題。匈奴的右賢王部雖然兵敗具毀,但是匈奴王庭還是像一顆毒瘤潛藏在朕的心里……」
衛青眼眸低沉了一會兒,卻沒有說話。張騫雙手作了一個揖,對劉徹道,「陛下,臣以為此番能一舉破獲右賢王部,屬大將軍計策得當。這致命的一擊已然讓匈奴元氣大傷而我漢軍正好借此調整軍隊,改變操練更新武器設備,待到時機成熟之時則可一舉將其見面直搗匈奴王庭。」
「博望侯此言,就是短暫的修養?大將軍的意思呢?」劉徹看向衛青,問道。
「回陛下,臣也有此意。博望侯對西域之地了解甚多,對匈奴人的習性生活等方面都十分通曉,此番若是能向博望侯討教,多多了解西域情況,對于我漢軍作戰也是十分有利的。況且,將士們能得到適當的修養調整士氣也會更加的鼓足。」他沉穩而僅僅有條,將心中所想一一呈告劉徹。
亭外的天色漸暗,劉徹笑了笑,「你們二人分析得讓朕都啞口無言了。也罷,騰騰手,看看這宮中是什麼樣子吧。」他起身,對我說道,「皇後,到你殿里去。」
衛青和張騫都躬身退下,我獨自飲了杯里溫熱的茶水,仰頭笑道,「陛下可是有什麼事兒和臣妾說嗎?」。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楮。」他嬉笑著,坐到我的身側,輕聲道,「雖然方才我的話里急切的想要進一步對匈奴用兵,但是這後方的內亂卻才是真正安放在我心底的毒瘤,也許有潰爛之死的危險……」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我伸手輕捂住他的唇。
「陛下何以這麼說?萬事還有臣妾陪在陛下的身邊…」我輕笑著安撫他,「淮南方面的情況如昔,劉安父子並未有什麼大的舉動,凝陌已潛入王宮此番更加的有益于我漢宮(椒房繁華夢已沉14章節)。臣妾有一個想法,陛下若是能應允,那臣妾定然不辱使命。」我粲然一笑,挺直了背脊看著他。
劉徹微眯著眼楮,用懷疑的眼光凝視著我,「說來听听也未嘗不可…」
「臣妾想親自前往淮南國,對外的理由就是‘皇後終日在宮中抑郁不歡,四處巡游’。陛下可否應允臣妾?」我反問道,看著他的眼里稍露出贊許的神色。
他吟吟的笑了笑,遂長臂一揮,將我緊緊的抱住,「皇後的想法,果然讓人意外。這個時候前往淮南,你以為劉安不明白是何用意?淮南正是是非之地,你此時前去就算是再好的借口也會讓劉安那個狐狸起疑心,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你遠在淮南,我卻不能救你于水火,你以為我會讓你去冒這個險?」
「陛下!」我依然不依不饒,「現下什麼情況了,你我心知肚明,陛下若要刺入匈奴要害,必定要安穩淮南這一觸即發的要害。拖延些時日,待匈奴安穩恢復下來,恐怕難以對付了!陛下,孰輕孰重您可得細細斟酌才是!」我將自己心中所顧忌的一言而盡,只等他的抉擇。
長亭之外已經暮色一片,放眼望去一片橙色的宮燈。我還在等待著劉徹的回答,他的樣子極為苦惱,幽黑的眸子看著我,聲音竟然有些嘶啞,「你已經決定了?」他的這一句話雖然只有六個字卻包含了太過隱晦的東西,我只當自己不明白。
用力的點頭,一個堅定的眼神看著他,「臣妾已經想好了,如若離去請陛下代臣妾時常看看據兒,他還只是個孩子需要父皇的關愛。」
「你思慮周全,眼前局勢卻也拿捏準確。淮南,是我多年來的心月復大患,攘外必先平內啊……」
他的話音多帶著些無可奈何,我咽了咽喉繼而開口道,「陛下英明,請以社稷江山為重,臣妾今生心屬陛下,願為陛下盡得一份綿力(椒房繁華夢已沉14章節)。」
他頷首,將我的雙手握在手心,「既然如此,讓韓嫣帶著些人前去。你如此抉擇,我也無可奈何。只不過,萬事謹慎,我相信你。」他的語氣凝重,深邃的眸子越發的難懂。一陣晚風過境,我突然的笑了,硬生生的憋回了欲出的淚水。
劉徹,你說過,你相信我,一生一世都信任我。
回到椒房殿,玉勒便匆匆忙忙的拉著據兒的小手來到我身邊,「娘娘,方才小皇子直吵著要見母親,可折煞死奴婢了。」
我看到玉勒焦皺著眉,一臉的無奈,然後再看向據兒則是一臉的笑容望著我,便忍不住笑了起來。蹲子,拉著據兒的小手說道,「母後若是不在了,據兒就要乖乖的听玉勒姐姐的話,據兒听話了,母後就高興父皇也開心,知道了嗎?」。
他似懂非懂,只是滴溜的眸子黑得發亮,挺立的小鼻子總是讓我想伸手捏一捏,「母後,怎麼會不在了呢?」他歪著小腦袋,看著我。
「母後不能總是陪在據兒的身邊,有時候母後還有事情做呢。據兒乖乖的听父皇的話,母後會讓菡漪姐姐來陪你的。」我摟抱起他,將他靠在自己的懷里,這是我的孩子,劉徹嫡親的兒子,見到他總是讓我開心不已。
對窗靜默凝視,夜雨更加的蕭瑟,長向別離中,此番心境破落不堪。
看著據兒熟睡的容顏,劉徹那張面孔突然浮現在我的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離別,心中竟然帶著許多的不舍。
「娘娘,東西都已經準備妥當了,時候也不早了,明日便會啟程還是早些休息吧。」月暮在我的身後叮囑著。
我哽咽著躺在床榻上,看著空蕩蕩的殿內,想著兩地分離的日子,暗自的閉上了眼簾,重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