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急著動手…我大漢若是剿滅了呂嘉等奸臣,那麼南越便再無大的危急,陛下試想那個時候趙興還會乖乖俯首稱臣,請求內屬嗎?」。
劉徹兀自的轉過身,盯著方榻上的燭台半晌,「只待時機成熟了…希望事情發展不要偏離軌道才是(椒房繁華夢已沉6章節)。」
「陛下雄才偉略,上蒼此番定會眷顧陛下,一舉收回南越和東越之地的。」我寬慰著說。
他緊蹙著的雙眉這才有些松懈,臉上的憂心之色略微的減淡,我正欲召來侍女,他卻突然捂住雙唇,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
我有些慌亂,伸手拿出絹子,無意踫到他的外袍竟然是濡濕一片。這才驚覺,方才下著小雨,「陛下,你都濕透了…」
「不礙事…一時忘記了。」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我召來月暮,取了一套常服才換下了那濡濕的直裾,他還是有些咳嗽,「詔太醫過來看看吧,陛下萬金之軀,千萬以國家社稷為重。」
他卻不以為然,凝視了我許久,才悶笑出聲,我正疑惑之際,他卻說道,「皇後如此憂心,朕明日詔太醫過來瞧瞧便是…再過幾天,便是乞巧節了,皇後可有什麼安排嗎?」。
若非他今晚提起,我竟遺忘了。無謂的一笑,「既然是乞巧節,臣妾想請宮里的娘娘、公主和朝廷上的命婦們一聚,聯絡聯絡感情也不失了樂趣(椒房繁華夢已沉6章節)。就在建章宮設宴,屆時請陛下一定前來同樂,不知陛下怎麼看?」
他微眯著眼,身子半倚在榻上,沉聲,「是個不錯的提議…宮里許久未這麼熱鬧熱鬧了。皇後統轄六宮。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朕只盼著那天輕松輕松罷了。」
「諾,臣妾遵旨。」我垂眸回答。
七月七,乞巧節,又稱女兒節。我早已讓司儀、詹士和太常著手準備此次七夕晚宴,劉徹既已開口,便定要辦得熱熱鬧鬧才好。
建章宮許久未如此熱鬧過,前殿燈火輝煌,後庭暗香浮動,禮樂並奏。今夜倒是晴空萬里。只是顆顆閃亮明星點綴,凡皇室宗親都被邀前來參加。不遠之處我便瞧見了菡漪單薄的身影,還有羅衣。一時之間,闊別多年,不過她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羅衣,歲月在我們的臉上都留下痕跡。無法抗拒。
平陽公主和衛青亦是如此,摻雜根根銀絲。那不是洗禮更像是饋贈。老了,都老了,歲月的腳步到底能為誰停留我不知道,但從未有人阻擋過它的步伐。
劉徹今夜倒是來得早,瞧見他神色清朗,那日的輕咳應該早就痊愈了吧。他肅然的身影靠近御座,殿上慌鬧的人群便伏身跪拜大呼。「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罷,都起來坐…今夜本就是尋個樂子,何必如此拘謹,倒是讓朕不快了。皇後精心準備此次七夕晚宴。功不可沒,諸位盡興才是。」他微笑著轉過身。拉起我的手,笑得迷蒙。
我頷首禮回,「陛下嚴重了,這是臣妾分內之事。」
歌舞升平,萬方奏樂,笙樂之樂,響徹整個建章宮。
我正欲端起酒樽,劉徹卻突兀的握住我的皓腕,眼神含著滿滿的笑意,我輕蹙眉,疑惑開口,「陛下這是為何?」
他輕聲一笑,「今日既是乞巧,朕與皇後同體,理應相敬對飲,皇後以為呢?」
有些窘迫,還有些局促,他沉眸,我亦愣神(椒房繁華夢已沉6章節)。淡淡掃過座下的李凝陌,晶亮的雙眸死死的盯著我們二人,心中遂暗起澀意,良久才報以羞赧,笑說,「陛下所言極是,臣妾自當與陛下對飲祝樂。陛下福澤萬年,康健萬年。」
「借皇後吉言,朕心深慰。」劉徹朗聲一笑,我舉起酒樽和他相視一眼,便仰頭掩面一飲而盡。
這麼多年,還是未完全的習慣著酒的辛辣之味,接過月暮手里的絹子,我輕輕擦拭著嘴角,李凝陌詭異的一笑,那笑,分明是帶著挑釁之色。
「陛下和皇後娘娘真是伉儷情深,可真是羨煞臣妾了…」妖嬈萬分的聲音響起,她扭著腰肢在趙輕瀟的攙扶下起身,上前。
劉徹略微失神,我卻拿起御案之上的青銅酒壺替劉徹的酒樽滿上,「李婕妤何出此言,同為陛下妃嬪,陛下豈會淡忘?陛下,您說是不是?」我端起酒樽,挑眉迎上劉徹深沉的眼眸。
他冷笑一聲,「皇後以賢德管轄六宮,朕又豈能辜負皇後一片盛情,罷了,李婕妤可有什麼話說?」他接過我手里的酒樽,望著案前的李凝陌。
「臣妾想說的,皇後娘娘早已代勞。這杯酒,臣妾就恭祝陛下與娘娘恩愛白首,福壽萬年吧!」語罷,仰頭飲下杯中烈酒。
我微眯著眼,緊捏在手心的裙裾恐怕早已被我捏得發皺,卻還是面帶著笑意。
李凝陌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將酒樽交到趙輕瀟手里,掩唇媚態的一笑,隨不及李凝錦的傾城之色,卻也不乏女子的嬌柔。「今夜既是皇後娘娘備的晚宴,倒不如請娘娘躬身獻唱一曲…臣妾早有耳聞,娘娘歌聲曼妙,堪稱宮中第一,不知娘娘意下如何呢(椒房繁華夢已沉6章節)。」
殿上歡愉的氣氛有些沉悶,劉據身側的李綺蕪卻早已顏色大變,劉徹粗重的呼吸之聲告訴我,那是發怒的前兆。他輕聲的冷哼,「李婕妤怕是有些醉了…怎麼在朕面前胡言亂語起來了?莫非,你不知皇後這幾日感染了風寒,不宜開嗓嗎?你竟…」
「陛下…」我打斷他的話,迎上李凝陌,笑了笑,柔聲說,「李婕妤好提議…既然這樣,本宮淺唱,李婕妤伴奏如何?婕妤的琴技和簫聲都是不在話下,本宮也是見識過的……」
一陣盈盈的巧笑,我側身一看,竟是李綺蕪。
李凝陌臉上瞬間煞紅,一片難堪之色,只是悠然開口,尷尬一笑而過,「娘娘說笑了…既然娘娘感染了風寒,卻也不宜開嗓。臣妾不知,今日冒犯了娘娘,還望娘娘莫要計較臣妾無心之過才是。」
「妹妹一片盛情,本宮卻也不好駁了妹妹的面子,無礙。」我含笑揮了揮手。
她有些灰溜的退回座上,臉色如萬年寒冰,我卻在心底暗叫快活,就算你再放肆也妄想在此等局面上發狂。
歡愉之後,便是無邊的孤寂,七夕晚宴雖然不盡的熱鬧,過得卻並不暢快,許是經李凝陌那麼一鬧,原本已經安寧的心卻不得不警惕起來。
李凝錦的死,讓她痛恨我之深,恐怕再解釋些什麼,也是狡辯的托詞罷了。
我真的累了,誤會便讓她誤會吧,她又可曾知曉凝錦做的那些事,足以讓我痛恨她一輩子…
我和劉徹之間變成今日這番模樣,她也不有一份功勞嗎,若是追溯起來,誰是誰非怎麼能說得清?罷罷罷,還回想這些做什麼,人已逝,情已走,雖然曾說過,不會善待李家人,如今也下不去狠手。凝錦啊凝錦,你我到底要糾葛到何時才能罷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