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為二 第十三章

作者 ︰

一聲接著一聲的警報,有種不把每個人身體內潛藏的本能喚醒誓不擺休的氣焰。我差點從床上滾到地面,罪魁禍首就是站在門口的瑾。「我說這里是女生宿舍,你一個大男人進門也不敲門,你……」下一刻我的嘴巴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驚訝、恐慌猶如暴亂的土匪攻打最後的防線,被他們踢開門的那刻,如同堵住的水管,堆積到極限的爆發,然後它們蜂擁而上,快速、干淨利落地將我捕獲。

他把頭貼到我耳旁,輕輕耳語著什麼。接著他拉起我的手對清清說「祭祀,釋殿下說計劃提前了。」

站在床沿的她淡漠地笑道「是嗎?那真可惜……」那句「那真可惜」和她先前的「是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嘲一悲,一諷一傷,仿佛相融相交彼此卻又能夠獨立的存在。

「是在安全演習嗎?」。我傻傻地問他們,心口隱約感到異樣。究竟要花多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維持住這份在他人眼中仿佛永遠不會有傷痛的笑容,即使它被冰霜凍結了,只要它一如從前般絢麗,就能絲毫不會影響在他們印象中的自己。那就繼續下去,反正他們只記住自己好的一面,何必急著澄清什麼。

他們雙雙呆滯。良久,瑾展露笑顏。「是的。芯小姐,請您趕快跟我去防空洞避難。」他伸出右手,外面的燈火將白天邀請來做客,那響徹雲霄的警報聲,愈來愈急促,它們仿佛在說︰沒時間了、沒時間了、沒時間了……房間里久久未曾出聲的游神王——可琴,不苟言笑地開口「我帶她去吧!」說著拉起我的手飛奔而去。背後是清清一臉驚慌失措地問道「你要帶她去哪里?」

電閃雷鳴之間我們已經把他們甩到腦後,我從不知道自己原來也能跑得如此之快。可琴轉頭問我「你怕嗎?」。她笑的很美,讓我忘了所有的感想,仿佛有余光披在她如花般的臉頰,襯出她白皙的膚色,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搖著頭,雖不懂她的想法,對她卻談不上害怕。許是我這個人有後知後覺的本能,除非親眼見到,否則對一切事物的察覺是有些遲鈍。我願意給別人機會,就像對待自己所犯的錯那般縱容。這不是小說中那天真爛漫的女主角,而是我存活在這世界以後,從各種地方慢慢學來的。虛偽、做作都好,我不想讓自己太累。

她說「那你要做好準備將勇氣提升到滿格。我說跳,你不許猶豫哦!」這話簡直不像是當初那個,我第一次見面時一臉迷迷糊糊的人兒說的。恍然間我好像看到了曦芹的面孔。她帶著我倍道而進,兩旁的景物在眼前以光的速度倒退,前方赫然出現的落地窗令我吃驚。「跳!」幾乎沒有思考的余地,我整個人被她拉入一團閃著光的黑色的類似陣法的地方。背後是清清張著嘴巴大叫的模樣,和瑾毫不猶豫地跟隨的背影,它們被漸漸掩埋在無盡的黑暗里。

微風從前方吹拂來,輕輕觸踫我臉龐便又迅速消失地無影無蹤。有水滴沿著鐘乳石慢慢往下滑落的聲音,每隔幾秒「嘀!」一聲。我開口朝四周叫道「可琴!」空曠的回音繚繞在耳畔,在心底回蕩開。「可琴,你在哪里?」

時間的沙漏一點一點地流失,我等了很久,每次和自己說︰再等等,她很快就來了。每次都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等了……寒風從四面八方朝我席卷而來,我不停地來回走動,地面潮濕的寒氣源源不斷地從我的腳底鑽進骨頭,撕咬著我每一寸血肉。我穿著睡衣,光著腳徘徊。

不得不承認所有的等待都是煎熬難耐。我也很想繼續等下去,可是期限是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呢?誰會那麼傻的呆在原地一直等一個沒有給你任何期限,或者給了卻沒有兌現的人。你告訴我,年幼時的你一個人等伙伴等到天黑,你會回家,還是繼續等到明天上學?也許一開始會。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在家里人模黑找到傻傻的你時,在他們一句句不要這麼傻的話語間,我們還能否繼續維持住那一份最初的痴傻?少有人。我們能做到的變得越來越少了,從身邊開始,將最好的留給最親的人,是我們最後明白的。陌生人,之所以能夠和他們很快就成為好朋友,主要是因為他們不是我們最親密的愛人,我們可以對他們降低任何要求,最多離開他們便好,但對最親的人我們的要求往往越高,因為我們不能說離開就離開。他們真的和親人不同……

我赤著腳迎風前進,離開那片我等候許久的地方。既然對方不來,我就只能離開,以後見面……最好不見吧,因為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麼面對一個丟棄我的人,就讓時間把我對你的感覺一點一點抹掉。心底的怨念每想一遍,腦漿就溢流一次,毒素就侵身一次。他們說生氣傷身,我想是對的。否則怎會對方依舊安然無恙,而自己卻已經被氣得頭昏腦脹、血液倒流。

生氣、難過、憎恨……通通都只是幾分鐘的情緒暴動,記著便是如它們所願,讓它們存活的更久些,所以何必呢。怪別人還不如想辦法替他們掩飾、辯解、袒護來得輕松。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只要這一句我所有的不滿就會被風吹走。現在能做的,就是把你忘掉,擦干眼淚我要起程了。

腳底滋生出的麻木,唯一的感受便是覺得自己的腳不知去向,那冰冷僵硬的東西,猶如從地面生出的鎧甲,堅實牢固而又笨拙的取代了雙腿的位置。血液在緩慢地運動,下半身的供血狀況失常,血液每流經一次就有一些被凍結的痕跡。

我沒有力氣奔跑,仿佛它們都在之前的行為里被消耗光。看吧,這就是生氣的壞處,最先應驗的只是自己。步子一步比一步來的緩慢吃力,我祈禱著,什麼都好,信仰在這時是我最後的支柱,意識在漸漸模糊,我最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在行走,還是這一切都只源于我最後的意識支配,讓我誤以為自己在不停地行走。你知道嗎,這就像清晨我們如果不想起床,但又不得不起床時,我們的意識就會產生一種腦波,讓我們以為自己起床,那些曾經的記憶被翻出,復制成的假象,令我們產生幻覺,在迷迷糊糊間我們漸漸清醒,痛苦的發現自己還未起床。這一慘痛的經歷,縱使重復千百遍我們還是會上當。

我的主人您痛苦嗎?為什麼不記起我的名字……您要一個人撐到什麼時候,還是您想要……

我什麼都不想要……

你叫什麼名字?

黑暗中有人問我,一雙藍色的眸子若隱若現。模模糊糊間我見到一個人被冰冷的鐵鏈鎖住,跟著意識便慢慢清醒過來。我張著眼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卻又說不出不上是否真的認識。

「你是……」我張口詢問順帶在腦海中分區搜索他的一切,但是翻來覆去、思來想去一點頭緒也抓不著。

「你的名字?」他的口氣很倔,他的口頭禪是不是那句︰不到黃河心不死,沙鍋不打破就和你沒完沒了。

我伸手掏掏耳根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在我還沒來之前你可能是這里的老大,但是現在這里我說了算。拜托你看清楚現在的處境,我可能是帶你出去的人。嗯哼!」我沖他囂張一笑。

對方邪魅笑道「你先看看你自己的處境再來說我吧。」

我轉頭笑容瞬間僵住,一只超大的野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口水都抖落一地,似乎我就是餐桌上的那道菜。「大哥,我……我還不夠您塞牙縫。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我這就撤出您的領地,打擾了!」說完我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躡起腳尖,捏著鼻子,輕手輕腳的瞄好出口悄悄逃走。出了門口我看那只通體銀白色毛發的看門獸,絲毫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轉身像著了火的飛機,拔腿就跑。走廊里回蕩著我的一句「媽呀——」久久無法消停。

就在我以為自己安全的時候,那只野獸一臉興致沖沖地朝我奔馳而來。拋下一句「啊——」我整個人再次狂奔起來,這比參加運動會還要累。最起碼人家沒放一只狗跟在你身後,你還可以以終點為目標。我呢?停下來就是被它撲倒的下場,更關鍵在于它把我撲倒後,是馬上把我啃掉,還是把我圈養一天一塊的……跟著我又再次尖叫「啊——」整個地區充斥著徹響雲霄的叫聲。那只追著我不放的家伙完全震住,它靜態的模樣絕對會受到萬千少女的寵愛,連我都不由的軟下心。

我甩掉剛剛的想法朝它開口「你會不會吃我?」問這句話時我自我小小的鄙視了一番。對方點點頭又立馬搖頭,我的心猛地咯 。心說︰你丫,又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欺負咱看不懂你是吧。「那我可不可以走了?」它搖著尾巴口水不停地散落一地,看得我一臉顫抖。想︰大哥,您就不能將您那雙赤果果的雙眸移尊大駕?

我倒退著走幾步確定這回它不會再跟上來,這才松了口氣。拍著心口,我突然覺得不放心轉頭一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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