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你怎麼會在這里?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讓人討厭,說什麼對不起,我才不要听那種鬼話,有什麼事你不能告訴我們,非要一個人憋在心底,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做什麼,你的行為讓我們非常害怕。現在好了,曦芹她……」我抓著她的肩膀一刻不停地開擊。說到曦芹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在眼眶轉動。
她揮掉我的手,冷漠的與從前判若兩人。「殿下您該回您的寢宮了。還是您想和我一起去大殿下的寢宮?」她冷若冰霜的表情,令我不敢相信當初那個沖我嘻皮笑臉的人,現在就站在我面前。
我抓著她的手語無倫次地說「花舞,我們一起回去,回到我們的世界,就像曾經那樣三個人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們馬上走,求你了,不要拋下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好奇怪。我不知道下一刻誰會把我推向深淵,花舞……」我的淚終是忍不住嘩嘩滑落。
「殿下要回到哪里?還有八天就是您的冊封典禮,您想要去哪里?您似乎忘了,您在那個世界的父親已經過世了,您能去哪兒?「她句句緊逼,環環相扣的話語,讓我淚流不止的眼眶,漸漸瞳孔放大。
「你不是花舞,你不是花舞,你不是她……可琴?你一定是可琴!」我指著她憤怒地開口「你這個壞女人,你為什麼要假扮花舞,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陰冷潮濕的地方還不夠,你干什麼還要騙我?我、我是偷了你的家財產,還是我殺了你全家,或者把你老公搶了?」音量越提越高把全部的情緒摻在一塊,我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說呀,你為什麼要這樣,我對你很壞嗎?」。就像力氣被抽光,沒有了底氣的話,看過去柔弱無力,輕輕觸踫就會碎成一地。「初次見面時我承認我戲弄了你,但是那種程度的玩笑,我傷到你了嗎?」。
我不知道原來我的傷痛一直沒有好,它們堆積在一塊潛伏在身體深處把我壓得喘不過氣。隱忍、假裝、傻笑……所有的招數我通通用上了,卻還是敵不過最後的爆發。憤怒、難過、傷痛……它們怎麼不吱呼我一聲,沒有準備的災難,在歡笑的背後是逃不掉的命運,我掙扎著想要擺月兌它們,最後還是來不及被它們如洪水猛獸般的侵蝕。我跪在地面,膝蓋親吻大地的聲音,將我最後的防線擊垮。我抽泣著重復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所有的抵抗變成最終的屈服。我只要一切安好,我只要身旁的人健健康康,我只要他們回來,你讓我做什麼都好,我甚至願意拋棄尊嚴的請求你息怒,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了。
「殿下,您在干什麼?尊貴的您是絕對不可以向卑微的我們低頭下跪,要是被女王知道了我們可是要接受‘碎禮’,那可是死刑。」她伸手朝我邪魅的笑,就跟真的花舞一模一樣,仿佛剛剛的那些只是愚人節開的一個玩笑,當不得真。
我止不住哭聲哽咽道「我不是殿下,我只是南華大學的一年級學生,我的死黨一個叫‘花舞’一叫‘曦芹’,我的家在朝南路56號b區233,我老爸還好好……」
她擺擺手一臉厭煩的表情,阻止我繼續說下去。「殿下,您今晚似乎不太舒服,該回去了。送殿下回去。」從我身後突然出現的侍女朝她點頭,四個人上前架著我往一個方向離去。
我突然轉頭對她喊道「可琴,求你不要傷害他們。對不起!」她低頭耳語道︰你該說對不起的對象不是我。
冰雪封住的走廊里,一身黑袍的男子站在過道中,凝望著空寂的走廊,不遠處站著一襲粉色衣裳女子。女子轉頭見到對方微微朝他鞠了個躬。「殿下……」對方伸手示意她不要多說,銀色的面具下是他冰冷的臉龐。男子轉身離去,女子大步跟上。「殿下,為什麼不殺了她?殿下是不是舍不得?」女子質問道,突然撞上了男子的後背。對方不轉頭冷漠地說「舞,你管得太多了。」轉眼等女子回神那還有他的人影。
冰冷的宮殿里,男子望著水晶棺木里安靜的容顏,緩緩撤下他的偽裝。那張容顏的一側氣宇軒昂,另一側血肉模糊。一半天使一半魔鬼。他完好的一側朝熟睡的女子輕笑道「我的公主,你很快就會為你當初的淘氣付出代價……」而下一刻他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個長長的夢,沉沉的睡眠,仿佛過了半個世紀般長久。我夢到自己在一片冰雪天地里,嬉笑著沖身後的人喊道「快來呀!呵呵……」對方的身影異常模糊。我只知道對方的背後有一棵碩大的樹被冰封住,它站在這茫茫的天地里與之合二為一。我在想樹的旁邊應該有一汪清潭,樹的底下應該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而樹則應是蔥郁的、富有生機的景象。氣氛太沉悶了,場景太冷清了。我緊閉著眼,夢魘侵入到我所有細胞。有人在說︰忘了吧,把他們忘了吧……
忘了、一點也不容易,釋懷是我們永遠也學不會的真諦。談何容易,就算是聖人也要不停的練習,我們、還是繼續努力吧。
冰雕的大殿,不失皇家建築富麗堂皇的本質,卻又帶著平常百姓純樸的美德。精雕細琢的冰柱,雕刻著帝王自古以來的身份象征。天花板擺著栩栩如生的冰燈,空寂的宮殿猶如早朝退後的靜謐。一個女孩坐在冰冷的台階,憂傷溢滿她嬌小玲瓏的容顏,吹彈即破的雪白肌膚讓人心痛的忍不住上前和她搭訕。男孩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怎麼了?」
女孩抬頭見到一張酷似自己容顏的臉,只不過對方的臉上帶著男性特有的味道,與她的不同,他的氣味就像風的味道虛無縹緲,而她的味道和花香差不多。她開始喜歡眼前的這個男孩,許是他也是她至今為止見到的唯一一個和她長的很像的人。好比見到了熟悉的親人,她所有的不滿一下子都跑出了眼眶。女孩哽咽著說「他們都不跟我玩!」表情委屈而又使人心生憐憫。
她抱住他的那一刻,天地間驟然顫動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遞到他的大腦。他的腦中倏然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抱住她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他想起曾經母親哄著哭泣中的他就是這樣,似乎還有一支永遠也唱不到頭的歌謠。
女孩突然抬頭正對著男孩的臉,他們就像孿生兄妹,心跳的頻率一致,呼吸的頻率一致,就差心有靈犀。女孩覺得就像自己站在一面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隔得很近,卻無法知曉鏡中人的想法。她語笑嫣然的說「你當我哥哥好不好?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只能是我的。」男孩微愣片刻點著頭回應。
女孩掙月兌他的懷抱,在宮殿的門口旋轉著、奔跑著。「他們老是殿下、殿下、殿下的叫我,好像殿下就是我的名字。你不許叫我殿下哦!哥,你要叫我……心,我要住在你的這里。」女孩指著心口的位置,俏皮地說。
男孩見到一個可以與母親媲美的女孩,她的一切令人難以抗拒。這里是他第一次離開父母,遠走他鄉到達的地方。他甚至願意為她留在這里,每天陪著她,無論做什麼。
女孩拉著他的手,往宮殿深處跑去,一邊跑著,一邊大叫著「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媞,這是我哥哥,你要叫他……」他們見到一群侍女,她們擁有獸人的特征,長長的尖耳朵凸顯著她們與他們的不同。女孩拉住對方欣喜若狂的向她們介紹。
侍女們異口同聲地說「歡迎大殿下歸來。女王在等您。殿下,女王吩咐了,您可以帶領大殿下前往她的寢宮。」
女孩撅撅嘴不滿地說「我才不需要母後允許。」轉頭拉著男孩飛快地跑開。
整個宮殿充斥著女孩的歡叫聲,唯恐他人不知曉。冰冷的宮殿終于有了一絲喜悅的氣息,天空難得眯起一條縫,有光從里頭鑽出來,宮殿披上一層金色的紗衣,七彩的色澤隱約探出了腦袋。世界難得的面貌,令大地也為之顫動。
「母後、母後,我有哥哥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女孩的嗓門透過幾百米的走廊,闖入某人的心口。
男孩被她拉著,只有一個念頭︰她真的很孤單。他想到父母因為他的病四處奔波的樣子,從小就沒有朋友的他只有一碗又一碗苦澀的藥陪著他。他想著想著記憶就涌進腦海,生病、疼痛、死亡……其實很短暫,卻因為痛苦的煎熬而被無限拉長。現在的他可以說是解月兌了,可是他的父母呢,他想著他們哭泣的臉龐又開始不舍了。
「軒?」一聲溫柔和藹的叫喚,將他拉回這里。是的他已經回不到那個世界了。「還在想著那個世界嗎?他們有他們的生活,你總是要回來的。心兒,見到哥哥高興嗎?」。她招手把女孩擁進懷中。
那是一位很美很美的女王,銀色的袍子披在身上,她看上去美艷絕倫。她和所有的母親一樣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和他們嬉笑打鬧,寵他們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