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睜開眼的時候,身旁的炫和那只鸚鵡已不知去向,天空是夜晚的場景,以致于讓她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醒的太早。直到最後不得不起床時,她才漸漸反應過來他們應該去上課了,然後她爬起來模索著門想要去趟衛生間。一打開那扇門,她整個人當場呆滯。
大型的游樂場,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代表「喜怒哀樂」的臉譜面具。他們在游樂場里安靜的走動,遠處的旋轉木馬一群男孩坐在上面,臉上戴著代表哀的面具,旋轉木馬在歡快的相互追逐著,他們坐在上面安靜而又溫順的呆著。再往前一百米的一排秋千上,一個女孩戴著樂的面具孤單的坐在那里,沙坑旁的幾個女孩聚集在一塊扮家家,她們分別戴著怒的臉譜。
她小步跨到門內,十幾步之後門突然間的關上,聲響令人猝然。幾秒鐘後逐漸緩和的心情,促使她走向他們。旋轉木馬上空了一個位子,待她走近它們,那個空位停在她面前,仿佛在跟她說︰上來吧,我帶你去追他們。
朦朦朧朧,她坐上了木馬,在游樂場無聲的音樂里,她恍如看到了過去的影子。歡聲笑語、車水馬龍,在熱鬧的大街上,擁擠的人潮里,一大一小的身影被漸漸淹沒。那天、是個很晴朗的日子,如果可以應該把日歷上屬于這一天的那一頁撕下來儲藏。可能是因為太開心了,所以一直想要忘了最後的那一點點小插曲。可是、卻怎麼也抹不掉後面那個小小的污點。
是因為她太貪心了,貪心得把本應屬于父親的那份快樂也一並奪走。她、是她害得父親整整在游樂場里,焦慮不安的揮霍大把大把的青春。對不起!永遠也無法及時的表達給他們,是因為太過年幼而不懂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還是因為太過害羞而懼怕它們說出口後帶來的反響?
我們在逐漸長大的同時,懂得的東西也在不斷的增長,但總是不能如願以償的發揮自如。
她的臉頰開出一朵又一朵透明的花,她伸手輕輕擦拭掉它們的痕跡,急匆匆地下了木馬,沒有停止意思的木馬將她狼狽的摔了下來。她跌坐在地面臉頰上畫著花的樣式,驟然間被一簾瀑布代替。
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多淚水了。它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明明感覺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原來都只不過是自己的猜想罷了。妄下結論,只源于「大節日」還未到來,等它們來了,你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可憐。
悲傷——不過是我們一時的糾結,只惦記著傷痛,緊緊抓著不放。而那些傷痛是自己突然間看到了疤痕,一時的忍不住,撕開後帶來的感受。就像孩童時代的我們,在大人眼中認為不可以的行為,我們依舊會忍不住去試試,他們說「痛痛」我們哪里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現在依舊是和從前一樣,只是我們少了他們的告誡。也許有,只是我們再也不願認真學習,說來說去我們始終還未長大,仍舊是一如最初的那般倔強。我們以為自己長大了,事實上什麼才是長大我們還未弄清楚。它不是指年齡上的增長,而是指我們的思維及言行等方面的提升。
一只手伸向了她,她抬頭耀眼的光芒令她分辨不清對方的面孔。她問「炫?」對方顫抖地停頓在哪兒,片刻他握緊了拳頭,轉身背對著她。
「一個晚上沒回來,你也不會打個電話嗎?你知道你害多少人一整晚沒睡的在外面四處尋找你,而你竟然這麼悠閑的躲在這里。你在干什麼?」軒 里啪啦的一堆話,最後總結成一句莫名其妙的︰你在干什麼?
小芯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沖他吼道「好啦!你是殿下,你說了算。都是我的不對,但你沒看見人家……嗯嗯。」
軒邊走邊說「什麼?我沒看見。」然後突然提高音量「還不快走!」
「知道了。」小芯沖他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身後。背後一個巨大的摩天輪默默的旋轉,那幅以摩天輪為背景的畫面,將他們的身影漸漸從作品中抹去,這里終究沒有他們的位置。
出了門小芯叫道「還沒和炫道謝呢。」轉身欲再跑進門,卻被軒及時的拉住。
對方皺著眉問她「為什麼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去相信一個人,你不害怕他們最後背叛你嗎?」。
她機械地木訥在那兒,思緒飛轉︰因為、因為……我是一個傻瓜,這你都不懂。她轉頭沖他笑道「因為他們都很漂亮,我喜歡長相俊美的人,天生對他們有好感,就像男人見到漂亮的女人一樣沒什麼大道理可言。」她聳聳肩掙月兌他的手,繼續往外走。「快點吧!」
「你不是要和他道謝?」他停在原地疑問道,眯著眼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女人。說她像孩子般天真無邪,她卻常常流露出女孩家的心思,言行舉止暗藏「殤」的情素;說她是個大人,話語稚女敕可笑,心機太淺,人也很浮躁。這到底是她所言的那個女孩,還是根本就找錯人了?
她擺擺手「不了。」神情有點漠然,語氣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一步、兩步、三步……似乎沒什麼問題,卻步步透著奇怪的感覺。
軒小跑跟上她,看她心不在焉的神情,心里暗暗不爽。他拉住她的手,想要跑出這個狹隘的空間,他討厭這樣的氣氛,猶如大災難侵襲,時間是你唯一要抓牢的救命東西。奔跑吧,也許能夠通過它穿越它們,將它們狠狠地甩在身後。
「喂!你干什麼?很趕時間嗎?要不你先……」她被他拖著止不住的奔跑,她最後只能緊跟著他拼盡全力的逃離。
炫雙眸注視著前方,他緩緩地對肩上的纓開口「你覺得軒怎樣?」
纓學著他的神情側著頭說「他看起來和听說的很不一樣。」
炫轉身沉默不語,游樂場里的一切突然停止了轉動,像場無聲的影院,壞掉的放映機 在了某處情節,將之定格為永恆的瞬間。
小芯喘著氣拍打心口的位置,一旁的軒則像個沒事人悠閑的不得了。「才跑這麼幾下,你就累成這樣。看來你一定是體育課偷懶的那一種。」他雙手環抱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味道。
她剛要開口卻看到曜朝他們走來。雖然她看到的曜是一臉笑容可掬的模樣,但是她覺得曜一定開始討厭她了。「曜!對不起……」她連忙站直了身,朝對方九十度彎腰,低頭用歉意的口氣小聲卻又放寬音量。
「哪里,芯小姐安然無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還請您不要責怪我的疏忽才是。」他說的誠懇而又讓人察覺不出他心底真實的情緒,一如她初來咋到時看到的瑾那張千篇一律的面孔和言行。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軒淡淡地對曜說「既然人已經找到了,你就安排他們休息。另外唐祭司來了嗎?」。
小芯看到一抹身影,欣喜若狂地朝她沖過去。「清清、清清,天吶!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哦。」
對方沖她嫣然一笑「你好,小芯。我叫唐琴。軒殿下,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她的氣質完全和小芯所認識的那個人不同,她對她的笑好比是隨便給一個陌生人的善意的謊言。
你是……誰?她強顏歡笑道「清清,是我呀。我們一起住過幾天,你……忘了嗎?」。
軒一把將她擁進懷里,他對唐琴說「你只要負責她的安全就可以了。」然後低頭俯身在她耳畔說「在這里除了我誰也不能相信,知道了嗎?」。接著他用適當的音量有意讓在場的所有人听清「我說你待會兒可以自由活動。我會讓曜給你安排一個新身份,過幾天你就和我一起學習。去吧。」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個疼愛妹妹的哥哥,給她鼓勵的同時又有恰到好處的曖昧。
她呆呆的佇立在他懷里忘了所有的情緒,忘了反應,忘了自己。在她眼里只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他奇特、奇怪和難以琢磨,令她疑惑。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你為什麼沒有送我回去?把我留下來不是問題更多?」她問他,是一種非常非常疑惑又暗藏著急迫的心情。
他笑的陽光明媚即使沒有明亮的陽光為襯,他也能發光發亮。「因為你很特別,我不想讓自己放過你。」這是一句飽含曖昧因素的話語,說者無心听者有心。
「你……什麼意思?」她小心謹慎地笑道,腦子里一片凌亂,她在心底說︰不是……不是……那種意思吧!
「你說呢?」他轉身給她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沖一旁的曜說「走吧!他們還在等著。」
曜沖她們點頭然後跟著軒離開。
愣住的小芯嘀咕一句「什麼嘛?這麼含糊其辭是什麼意思?你、你、你……」
唐琴望著他們的車漸行漸遠,收回笑容沖她開口「可以走了嗎?」。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跟電視劇里的壞女人一個樣。
她不知道為什麼被剛剛那個人一打擾,她反而對這件事釋然了。她——不是清清。「好。你想去哪里?」
唐琴從鼻子發出的輕蔑語氣,暗示著她對她的不滿。「你可是軒殿下親口說在乎的人。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讓一向只注重兄弟情義的軒殿下,開始這麼關注你。你難道不知道,軒殿下已經……」
「小芯。」突然有人叫了一聲,打斷了她們的氣氛。
小芯轉頭高興地迎上前。「親愛的炫。」她展開雙手讓對方誤解後迅速用手圍住他俊朗的臉,帶著假意的笑容將他的臉頰扭曲變形。「你去哪里了啦——」在旁人眼里看似親密的問候,兩個人的雙眸卻在肆意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