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書院 第二十章︰院長的尊嚴

作者 ︰

月隱躺在床上,他的視線穿過窗台,鎖定那棵庭院里的樹。陌星痕現在一定還在那棵樹上睡著吧,他的眼前浮現出了那人睡著的臉。此時還是黎明時分,整個書院里一片寂靜。月隱沒有關上窗戶,因為他的舍友天斜還沒有回來。自從那天他們再次被七淼從森林里找回來後,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了,而那天早上在那張漂浮的桌子上睡覺而和桌子一起飛走的天斜,至今也沒有回來的跡象。雖然院長和食神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去找他,但是一想很麻煩,也就算了。大家似乎對那個家伙的安危毫不關心,說起來,就算是同宿舍的月隱,對他也沒什麼關心之情。這應該和他平日那種無理取鬧的個性是有很大關聯的。

月隱現在滿腦子所想的事情,就是那天在森林里所听到的事情,他的記憶。像是行尸走肉一樣的自己,痛苦、麻木的自己,冰冷而殘酷的自己。這個真的是自己嗎?按照現在的月隱的性格和思維,估計是一生也無法理解的。只是,原本以為自己十幾年的人生就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些事情,卻沒想到,有一段人生竟然被抹消掉了,而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有一些恐慌,忘掉重要的事情的恐慌。但是,如果那份記憶是轉移到陌星痕的身上的話,他也就莫名的安心下來。

扇子,月隱將扇子緩緩地打開,在陌星痕的敘述中,這似乎是一個對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東西。這把黑色的、毫無裝飾的扇子,即使是已經失去了關于它的記憶,現在的月隱依舊無法離開它。殘存在心中的情感無法抹消。所以上次丟了它並且忘記它的存在的時候,才會有那種讓人窒息的難過和背叛感。

黎明的存在漸漸消去,伴隨著陽光一起從窗台進來的還有日漸寒涼的風,已經是深秋了。陌星痕本體的葉子也比以往顯得更加的稀少,枯黃色佔據了整個枝頭僅有的幾片葉子,它們在晨風中搖搖欲墜。

「你不會到了冬天就冬眠去了吧?」月隱拿著包子坐在樹下,他順手給了陌星痕一個,那個家伙很開心地接了過去。

「不會的啦,我是樹又不是動物。啊~~唔!」陌星痕夸張的張大嘴巴,然後一口咬了下去。他眯著眼楮吃東西的樣子,讓人無端的感覺很幸福。一棵無憂無慮的樹,在吃著包子……等等,一般來說樹會吃東西嗎??

「我是樹妖啦。」陌星痕看到月隱又陷入了奇怪的思緒中,忍不住對他解釋道。

「唉??你是妖怪?!」月隱驚異的看著他。

「月隱你好笨哦。」陌星痕懶得再和他說話,接著大口的啃包子去了。而可憐的月隱則是完全沉浸在了不可思議之中。雖說這種事從陌星痕一開始說自己是棵樹的時候就應該明白的。

「你今天吃東西怎麼這麼香?」莫虛子拎著水桶路過他們面前。

「因為是月隱給的啊,而且今天是最喜歡的包子!!」陌星痕抬起頭歡快的回答道。

「不要吃撐了。」莫虛子說完又繼續拎著水桶進了「無塵」。

「說起來,小弟他也能看見他啊……」月隱看著莫虛子的背影喃喃道。這麼一想,才發現楚違他們,好像都不是什麼正常人,難道小弟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嗎?說起來他似乎稱楚違做師父來著。越想越亂,干脆不想。不過看到莫虛子後也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小弟的豬還在那個森里。

「算了……下次和這家伙再去找一次吧。」月隱這麼想著,突然發現那家伙已經伸手去拿他的另一個包子了。

「這個是我的!!!」

「不要小氣嘛,月隱~」陌星痕抓起包子拔腿就跑。月隱在他身後怒吼著,兩個家伙就這麼圍著樹玩起了轉圈追逐戰。

「……」此時正在食堂里吃東西的同學們,再一次看到了月隱一個人一邊亂叫一邊繞著樹跑的情景。

山上的桂花總是比山下要開的晚的多,這幾天那些長在後山谷的桂花的香氣隨著風充斥著整個書院。這讓那些原本好動的學生們一個個像是老頭子一樣捧著茶坐在山谷的邊緣賞花。楚違最近也沒什麼心思上課,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帶頭躺在了山坡上。而被他上次的惡作劇所戲弄的院長卻沒什麼賞花的心思,自從之前跑去找姬九竹探討「異常的生理問題」後,那家伙就再也沒理過他了。

「惆悵啊……」陌非也靠在陌星痕的樹上,仰著頭看天。但是那兩個還在玩著貓捉老鼠的游戲的家伙,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憂郁,接著玩自己的。就這樣被晾在那邊一段時間之後,陌非也終于忍不住對在自己面前一圈又一圈跑著的二人吼了出來︰「兩個小混蛋給老子停下來!!」月隱和陌星痕同時一個急剎車,隨後乖乖地站在了陌非也的面前。看到這兩個人听話的樣子,陌非也總算是心情好了一點,還沒等他說什麼,一道讓他惆悵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姬九竹手上拿著幾個布袋走了過來,他看他的眼神依舊是那麼鋒利。

「……你少管我,切。」陌非也忍不住像以往一樣回了句嘴,但是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姬九竹的臉色又陰沉了一些,雖然他還帶著笑容。

「我是不想管你的,到這里來只不過是想讓他們和我一起走而已。喂,你們想不想吃桂花糕啊?想吃就跟我走!」姬九竹將視線移向了陌星痕和月隱。

「願意效勞!」兩個人同時答道,隨後他們為了避免陌非也的眼神制裁,匆匆跑向了後山谷。之所以他們這麼快就知道姬九竹要讓他們做什麼,是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姬九竹都會讓所有人去後山谷采些桂花回來做桂花糕,然後過一個只能欣賞到上弦月的不是中秋的中秋節。

院長的眉毛抖動著,他在極力克制著自己。姬九竹看著他那副隱忍的樣子,報復性的笑了出來——院長最喜歡桂花糕,這是花花書院每個人都知道的事。而今年他得罪了食神,這東西是吃不到了。

姬九竹轉過身,準備往山谷去,這時,一只手無比沉重的壓住了他的肩膀,身後傳來了陌非也顫抖的聲音︰「其實我也……願意效勞……」

而面對著陌非也放下院長尊嚴的這個妥協,姬九竹回過頭,露出他這些年來最為暢快的笑容回答道︰「免談!」

秋風蕭瑟,陌星痕的葉子又飄下了幾片,只剩下院長的庭院,就像此時院長的心境一樣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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