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清夏 第一章 旅行開始

作者 ︰

「不要!」蘇夏從噩夢中驚醒,掙扎著起身。

她又夢見同一個夢,夢中有人和她被一同困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卻有水不斷地漫進來,沒了腳踝、膝蓋、腰際……直至他們的腳尖再無法夠到地面。寒冷、無措衍生出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似是要將他們吞噬,而在夢的結尾,她看見了漫天漫地的金色火焰,將她包裹其中,而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如此的近。

待她平復了心情,蘇夏伸手模過床頭的鬧鐘,眯眼一看發現竟過了和導游約好的時限,于是慌忙起身準備……

此時,公園旁便停著一輛純白色中型面包車,早坐定了四個人,導游在車外拿著手機來回踱步,目光一會兒落在手機上一會兒又在遠處搜索著。司機把頭探出窗外,懶懶地吐出煙圈,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喊著︰「導游,可以出發了沒?再等下去可要加錢咯。」

「對不起,對不起,我睡過頭了。」話音剛落,一個女生吃力地拖著一個小型旅行箱爬入車內,她穿著牛仔褲和白襯衣,領子前還用絲帶系了個蝴蝶結,一看就是學生模樣。

「蘇夏,不是說好六點鐘一定要到的嗎?下次再遲到可要挨罰了」導游笑笑,語調輕快,不帶一絲慍怒。

蘇夏眼楮看著地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導游轉過身去,迅速將手機塞入袋中,「師傅,到齊了,出發吧」。

蘇夏環視車內,想找個空位,忽然她看見一個女生身邊還有一個空位,努了努嘴,便欲拖著旅行箱向那邊移動。這時,那個女生將自己的隨身挎包放在了旁邊的空位上,挽住了旁邊男生的手臂,斜身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閉上了雙眼。

蘇夏微怔,只是看著他們,便一時間失了神——那女生因斜著身子,所以一只眼楮被劉海遮住。陽光越過窗沿灑在她微卷的長發上,輕柔地鍍上了一層金色。睫毛密而長,宛若童話里的睡美人,如此靜美而安詳,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她深信,這眼簾下的眸子必定也是清透動人的。旁邊的男生一直在看著窗外,長相清俊,頭發不長不短,也沒有像路上的許多男生那樣熱衷于頂個亞麻色「雞窩」,很是清爽干淨。但卻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以致蘇夏看到他時大腦里蹦出來的第一個詞是「碉堡」。

「好吧,原來是情侶吶,倒真是對璧人,」蘇夏想,「我還是別去當電燈泡了吧。」況且蘇夏覺得要是真的坐在他們旁邊,自己非被閃瞎了不可。

于是蘇夏又往後面挪去,雖然容易暈車,但總歸是靠窗的位置,旁邊的空位也好放東西。

蘇夏坐在那對情侶的後面,左邊還有一胖一瘦的兩個男生,從蘇夏進車起就一直在說一些沒邊際加各種不靠譜的笑話,然後抽得那叫一個徹底,蘇夏對他們笑得這麼持久和賣力都沒有痙攣的功力感到甚是欽佩。她向著座位走去,覺得他們有在看她,便低下頭,默默地坐下,沒有再朝他們看去。

其實蘇夏的長相不算抱歉,喜歡她的男生也不在少數,但大概是性格使然,經常莫名其妙地自卑,並且內向得不可救藥。在這個搭訕比喝水都自然方便的時代,蘇夏的功力大概屬于史前生物的等級,要讓她主動搭訕,她寧可去參加五千米賽跑,不是說她體育多好,相反,她從參加體育課起就不記得自己有哪一次體育是及格的,當然這不算老師因為她文化科好而把體育成績偷偷改成的「優」啦。而且,就連在路上踫見同班的男生,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她也不會主動打招呼,而她的所謂「特別熟的」基本是在她的四人小組範圍內,也就是說,她和男生的交往輻射半徑不超過兩米。另外她對別人的目光也特別敏感,只要有人向她這邊看,她就會條件反射似的低下頭,以至于在初中就養成了低頭走路的「良好」習慣。

不過,只要和她混熟了,便會發現這丫頭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波瀾不驚,只不過能看到她「波瀾壯闊」的那一面的人,估計用兩只手就可以掰完。

韓煦算是其中之一,這里請允許我蕩開一筆。韓煦是一個和她一塊兒長大的男生,說好听點就是青梅竹馬,雖然蘇夏極其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因為她覺得如果要將「青梅竹馬」比作書的話,應該是那種帶著懵懂情愫的清雅詩詞,但和他一塊兒長大絕對是本大部頭的血淚史。因為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欺壓的那個。

小時候倆小屁孩兒在屋子里打架(每次都是因為小夏被惹得進入「不還手,毋寧死」的境界),蘇夏每次都是處于絕對下風,被按在地上揪辮子,但是每當大人要推門進來,韓煦總能提前知道,然後大人看到的總是他被按在地上好像被蘇夏打得很慘的樣子。連她爸都會私底下跟她說︰「女兒呀,你平時不都挺謙和的嗎,怎麼總是不放過老韓家的兒子呀。」蘇夏听了,真的是有口難言、欲哭無淚了。

後來,蘇夏發現,韓煦是靠听腳步聲來判斷大人什麼時候進來的,于是有一次,當她听見有人要進來時,便死命扒住床腳,她老爸開門時正好看到韓煦把她向上拖的那一幕,蘇夏當時有種農奴翻身得解放、竇娥終于平反昭雪的感覺,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當她一邊欣賞韓煦吃驚的表情一邊暗爽著爬起來,想向老爸好好告狀時,老爸走過來模了模韓煦的頭︰「好孩子,終于學會反抗了。你別怕她,叔叔幫你。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她當時清楚听到腦袋里有根東西「  」一聲斷了,然後目送她老爹領著一臉天真無害的韓煦離開,等她反應過來追到院子里去時,她爹和韓煦早就沒了人影,只剩她一人在風中凌亂。于是,她人生中第一個疑惑產生了——爹,我真的真的是您親生的嗎?

而另一個困惑了她很久的事就是韓煦的名字,她一直很想知道他爹是抽哪門子妖風會給兒子取一個這樣的名字,她打心底里覺得「韓奔放」都比「韓煦」更適合他一點。不,蘇夏深深覺得,應該叫他韓妖孽,事實上她也是這麼做的。

蘇夏雖然看起來文靜,其實是一個挺別扭的人,說白了,就是有些「悶騷」,自己真實的想法總是藏得很深,也常會為了滿足別人的願望而委曲求全,算是個別扭的爛好人。有一次兩個人一塊兒回家,韓煦說︰「蘇夏,你怎麼老是這麼別扭啊,你以後要是踫上喜歡的人,估計連‘我喜歡你’都說不出口啊,那可怎麼辦呢?」

「誰說的?這有什麼難的?」蘇夏甚是不服氣。

「不難?那你說啊。」

「切,‘我喜歡你’,這有什麼難的。」

「嗯,我接受你的表白,我也喜歡你哦。」韓煦的桃花面笑起來,在夕陽下顯得特別得妖孽。

「去你的,誰向你表白了。」蘇夏贈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

「你看你看,又別扭上了不是,所以你找男人只能找我這樣性格開朗、風趣幽默、樂觀天真、活潑可愛、溫柔體貼的,」韓煦完全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了這句話,蘇夏對他這種不要臉的精神甚是佩服。

「什麼好的品質都被你佔全了,一下這種性格一下那種性格的,請問您是變形金剛呢還是人格分裂呢?哦,我知道了,您是人格分裂大金剛。」蘇夏損他道。

「那你就是人格分裂母猩猩,你看啊,你人前一會兒大家閨秀,一會兒小家碧玉的,在我面前就是一巨損大毒舌,幸好我這人大度,神經也夠堅強,你再怎麼損我我也都是會要你的,否則你這輩子注定是要孤獨終老了,還不快好好謝我,我都為你犧牲了我的終生幸福了。」

「死妖孽,去你的!」蘇夏追著他就打。

其實,在旁人看來,他們真的是很幸福的一對呀,雖然蘇夏一直沒這麼想過。

好了,扯得有點遠,我們再將鏡頭拉回到面包車上。蘇夏坐定之後,就戴上了她的白色頭戴式耳機,暖軟的歌聲和著古風濃郁的伴奏如流水般淌入,她也漸漸安定,懶懶地靠著車窗。她發現前座的男生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看著窗外,就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一絲不苟、專心致志,旁邊的女生和他說話他也一句都沒回過,而那個女生好像早就習慣了一般,自說自話著倒也樂此不疲。

「好奇怪的情侶,」蘇夏想。

「大概閃亮的生物都會有些與眾不同吧,」蘇夏自己給自己解釋道。

導游在車上介紹了自己和一些旅游的基本事項,蘇夏基本沒听,只記得他說,叫他「朗晴」就好。「倒是個適合他的名字」,蘇夏對溫軟性子的人總是會萌生的好感。她猜他大概還是大學生,因為皮膚雖然是健康的小麥色,但沒有她之前遇過的那些導游的滄桑感,那些導游看起來好像總是一副笑眼盈盈的樣子,卻不是在沖你笑,而是在沖你皮夾里的玩意兒。他的笑容很真實,因為發自內心,所以能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蘇夏雖然看起來有些天然呆,月兌線、抽風也是家常便飯,但她對自己在判斷人這方面的能力還是頗有自信的。當然,只是她自己這麼認為而已。

她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看著窗外快速倒退著的綠蔭,一絲睡意也沒有。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來旅游,除了緊張和期待,她突然間感到了孤單和落寞,而不善與生人溝通的她也不知該如何排解這種情緒,于是她伸手模了模腰間掛著的玉佩,玉佩清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傳遞到心髒,心緒便也漸漸平復。

她從記事起就一直帶著這塊玉,每當心中有郁結時,只要握著它便能平靜下來。她深信這玉是有靈性的,而她對它總有一種淡淡的親切感,就像是對親人的依賴。一個人對玉依賴著,很奇怪吧,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奇怪,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卻隨著年齡的增加而愈加強烈。

但她只知道這塊玉是傳家寶,上面飾以浮雕的鳳,而除了自己,誰都踫不得。記得幼兒園時有一個小朋友調皮,想搶這塊玉,結果抓著玉的手就被燙破了層皮。有一次,她纏著老爸問這塊玉,還威脅說要是不告訴她,她就立馬把它砸了,她爹這才說,「等你遇到了對的人,它會指引你的」,她覺得老爸說了跟沒說一樣便還想再問下去,但老爸說其他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她隱約覺得老爸在極力隱瞞著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追問,後來便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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