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針伴著「滴答」聲一點點啃食著時間,她不知道保持這個狀態過了多久,忽然听見門外一陣騷動,心頭不禁一緊,「難道是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她趕緊下床,走了出去,黑暗中她隱約看見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在對著地上的孩子做著些什麼,那個孩子尖利的叫聲似要擊穿鼓膜,蘇夏驚恐地瞪大了眼楮,「為什麼沒有人出來?為什麼沒有人救救他?」月光斜灑入車廂,蘇夏借著月光,發現他便是早上偷她玉佩的那個孩子。
她顧不了那麼多,徑直向那個「黑衣人」沖去,卻不知被誰拖入門中,捂住了嘴,亦動彈不得。
「這是林倩他們住的那間,難道是林倩捉住了自己?」蘇夏害怕地掙扎起來。
「蘇夏,別動。」身後清冷的聲音響起,他壓低了嗓音,「想活命的話,就別出聲。」蘇夏立刻安靜了下來,蕭子清卻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她听見外頭掙扎尖叫的聲音漸弱,突然間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過了幾秒,又傳來拖動東西的聲音,她透過門縫向外看,那哪是黑衣人,它根本就不能算是個人。因為很近,蘇夏看見它的皮膚是黑色的,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形,臉上根本就沒有五官,而它手上還拖著個東西,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自己沒能救那個孩子,或許兩種因素都有,蘇夏的眼前又氤氳起了水霧,凝結,滴落,打在了蕭子清的手上。
蕭子清微怔,捂住蘇夏的那只手竟不由自主地遮住了她的眼楮,好在蘇夏沒有出聲也沒有掙扎。蘇夏雖然看不見,但濃烈的血腥味還是直逼而來,這象征著死亡的氣息和寂靜,令人無法忽略。
他們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外面又恢復了寂靜,蕭子清這才松手,「安全了。」
蘇夏立馬推開門跑到了過道里,卻什麼都沒有,沒有血跡,甚至沒有一絲廝打掙扎的痕跡,她轉身,顧不得拭去淚痕,帶著懷疑和期待問蕭子清︰「剛剛是幻覺,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是不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沒有被,沒有被它殺了,對不對?」
蕭子清沒有看她,「它沒有殺了那孩子。」
蘇夏笑了笑,喃喃自語「太好了,是幻覺。他沒有死。」然後用手抹去了掛在臉頰的淚珠。
「他是被抹去了存在。」蕭子清淡淡地吐出了這句話,似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蘇夏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她只覺得心突然很沉很沉,沉得她喘不過氣來。
蕭子清繼續說道︰「今日子夜之後,世界上沒有人會記得這個孩子。」
「而我沒能救他。」蘇夏眼神黯淡,蕭子清看得出來,她在自責。
「他是早上偷你玉佩的那個孩子吧,是貪念害了他,不是你,」說著,他走了過去,被落在角落的玉佩在如薄紗輕籠的月光下反射著清寒的微光。他正欲撿起地上的玉佩,忽听見蘇夏疾呼了聲「不要撿!」,他卻還是彎下腰,拎著玉佩上的繩子將它提了起來,走回到蘇夏身邊,遞給她,「怎麼了?」
「沒事。」蘇夏接過玉佩,低著頭沒有看他。蕭子清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也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
「如果他今早沒有偷你的玉佩,那麼今晚消失的人,是你。」蕭子清看著她,緩緩地說。
蘇夏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傷,畢竟是一個初涉世的孩子,卻因為自己的原因早早殞命。
「為什麼?」她低聲問,連她自己都不知是在問蕭子清還是在問自己,她看著窗外,心亂如麻,卻只是安靜地、安靜地落淚,光看著都令人心疼。她覺得這兩天流的淚夠多了,連她自己都厭惡極了這樣軟弱的自己,可是一旦決了堤,便是如何都收不回來了,索性任它在臉上肆虐。而蕭子清只是站在她身邊,不言不語,陪著她將淚水流干,將悲傷散盡。他終于找到了她,而她卻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清楚她對于她自己究竟了解多少,他只知道,他必須護她周全。這是他的宿命,是他從出生起就必須背負的。
不知過了多久,蕭子清見她雖然依舊目光黯淡,但總歸平靜下來了,便說︰「你的玉佩,很特別。我知道,別人不能隨便踫它。」
蘇夏抬頭,有些驚訝,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隱瞞了,于是說道︰「嗯,可我只知道它不能被別人踫,其他的我爸不肯說。關于這玉佩,你知道什麼嗎?」。
「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難道她的家族想靠一直瞞著她來保護她?」蕭子清不解,亦不敢貿然行事,于是也隱瞞道︰「不,除了這個我也不清楚,」他頓了頓,又說「如果想活下去,從現在起要絕對服從,不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你都要按我的意思做。並且今晚的事也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蘇夏無力地點了點頭。
「現在,去我的床位睡覺。」
「哈?」
「你有幾條命啊?」
「哦。那你怎麼辦?」蘇夏有些不情願,而且,她要是睡那兒了,那他睡哪兒?
「我在這兒再待會兒。」
蘇夏轉身,剛要邁步,想起了傍晚的事,便又回頭和蕭子清說了個詳細。
「我知道了。」蕭子清沒有看她,依然淡淡地說著。
蕭子清听見她進了門,英眉微顰,林倩今天下午之後就沒有回來過,可他想不明白為何林倩要加害于她。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它的材質和尺寸都和蘇夏的那塊很是相似,圖案卻完全不同。
冷月清輝下,玉佩上的麒麟,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