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絡夕從頭上取下翡翠簪子遞到陸生的手中,「我在宮中沒有什麼相知的人,陸生,我如今這般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這簪子雖然一般,可是也略值幾個錢(帝妃不承歡第14章心被牽動著內容)。」
「蘇姑娘,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陸生慌忙擺手。
「陸生,我這里正有一件事求你。」蘇絡夕一雙美目看著陸生,誠懇說道。
「姑娘請講。」陸生應道。
「陸生,」蘇絡夕雙膝一曲跪了下去。
「蘇姑娘,」陸生慌忙將手去扶蘇絡夕,可是意識到終究是不合禮數,手懸在空中一臉著急。
「陸生,煩請去通報皇上,就說蘇絡夕在南書房門前長跪不起,只希望求見皇上一面足矣。」蘇絡夕堅定地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透進骨頭里的涼,可是她的毫不為所動,依舊固執地跪在地上。
「蘇姑娘你這是何苦。我這就去稟報皇上。」陸生對著蘇絡夕施禮道。
「謝謝。」蘇絡夕一時眼暈,撐著身子跪在寒地上,身子微微搖晃,忍不住用手去扶了一把地。
蘇絡夕知道如今這種情形,除非皇上親自下旨要饒紫燕一命,否則紫燕這次一定會被雲妃拿來當自己陰謀的替死鬼,皇上已經擺明了不相信她會害雲妃,就算皇上真的明白這件事雲妃才是始作俑者,按照雲妃如今有孕在身的情形來看,他也斷不會對雲妃有任何懲處,可是這件事情已經被雲妃鬧大了,總要有人來為如今這一切埋單,才好平息這一場風波,皇上救下了她,那麼這場禍事就不會再讓她承擔,可是紫燕呢,她在這場無妄之災中她是最無辜的可是也是最最沒有任何背景來保全自己的人(帝妃不承歡14章節手打)。
蘇絡夕想得心驚,她走的實在是一著險棋,她在賭,而且在明知自己沒有任何賭注的情況之下!她唯一仰仗的不過是皇上的一點仁心罷了,可是她還是要爭一爭,讓她親眼看著紫燕因為自己而被人害死,無論如何她也受不了,她害怕自己後半輩子都會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她要搏一搏,不知道為什麼,她此時是那麼願意去相信君無夜是不同的,她那麼願意他一定是一個英明的君主,她甚至有一絲隱隱的希望,他是顧念她的,無論他對她的感情深淺,他都是有一絲顧念她的,是的,她記得一年前清明節踏青,她記得他在詩會上氣度無雙的模樣,雖然那時他還不是太子,更未登大統,他和君承澤二人只做尋常公子打扮,可是已然顛倒群芳,可是她能夠感受到彼時他看她的眼光中是有一絲異樣情緒的,就算是錯覺,她也固執地願意去相信。
「環翠,你回去吧。」蘇絡夕跪在地上,靜靜地說。
「娘娘,」環翠憂心忡忡地喊了一聲已經說不下去,她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的沖擊,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主子竟然會為了給一個女婢求情而置自己生死于不顧,在她的心中,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的命比草還賤,生死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
「你也看到了,我早就已經不是什麼娘娘了,」蘇絡夕微微嘆道,她不是在乎這虛名可是頂著這虛名如雲妃者確實可以橫行霸道,「你還是回去吧。你在這里陪著我如果皇上怪罪下來,你也要受牽連,已經有一個紫燕因為我命在旦夕,我不想你有事。」
「娘娘,環翠不怕。」環翠撲通一聲跪在蘇絡夕身邊。
「可是我會怕。」蘇絡夕喃喃道,「你回去吧。」
「娘娘,讓我陪著你吧,就當是為了紫燕姐姐。」環翠跪著磕了個頭。
「難得你有情義。」蘇絡夕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可是你可知道龍顏震怒的後果,我今天跪在這里生死就已經是置之度外了,我知道你還不能。」
「娘娘,」環翠沒想到蘇絡夕竟然說出這般淒涼話語,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回去準備好熱水吧,我若能活著回去,還想有熱水痛快地泡個腳。」蘇絡夕憐惜地撫著環翠的臉。
「娘娘,」環翠重重地磕了個頭。
「去吧。」蘇絡夕的背挺得直直地,她的心中懷揣著一個堅定的意念,她甚至從來沒有這樣堅定過,人命從來不能被隨意踐踏,任何時候都不能。
日頭已經偏西,蘇絡夕一直木然地跪在地上,像是一尊沒有絲毫生氣的泥偶,如果有人靠近看她就可以發現她的臉上因為痛苦滿布著細細的汗珠,背後的血痕洇透了衣衫,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可是身體的疼痛絲毫沒有讓蘇絡夕退縮,她咬緊了牙關硬挺著,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竟能這般壯烈。
陸生去了大概已經有兩個時辰,可是此時不見陸生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蘇絡夕心里逐漸沒了底,她可以靠著一腔熱血就在這里不管不顧地跪著,可是紫燕等不得,她現在一分鐘沒把紫燕救出來,就一分鐘沒有可能松懈,而且現在的局勢似乎越來越向著雲妃的方向逆轉了,難道她就沒有一絲勝算了?
夜色漸濃,原本冷靜的天地此時也像是和蘇絡夕作對一般,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南書房門外的大樹嘩嘩作響,遠處猛地響起幾聲驚雷,黑漆漆的天空中漫天烏雲就要壓下來,蘇絡夕身上單薄的衣衫難掩陰寒,散落在她肩上的發絲此時被風吹得凌亂不堪,可是她的一雙眼楮此時卻明亮地嚇人,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帝妃不承歡14章節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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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宮里。
雲妃坐在斑斕絢麗的雲紋坐墊上,華麗的衣飾下擺散散地拖到地上,迤邐三尺有余,裙擺墜滿珍珠,流瀉出一地星光,她半個身子懶懶地依偎在君無夜的身上,臉色雖然略有倦色,但是薄施粉黛,加上幾分難掩的得意之色,倒是有幾分病西施的明艷。
君無夜懷中雖然擁著美人,可是明顯有幾分心不在焉地看著下面起舞的聲樂,手中端著犀角酒杯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自己嘴里送。自從他從蘇絡夕那里回來不久,雲妃就差了人來說自己身子不太爽利,非要他親自過去探視不可。他心里本有幾分索然,實在是知道這不過是雲妃邀寵的小手段,本來她擅自鬧出中毒的風波,他想要冷落她幾日,也好讓她知曉些輕重,可是念及她肚子里此時懷著的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子嗣,也不想就這麼寒了她的心,畢竟雲妃當年曾經因為為他擋過冷箭,算來他和雲妃也是患難夫妻。所以才不顧眾大臣阻礙,執意立了她為妃,又為了堵住大臣悠悠之口,新封了丞相之女蘇絡夕。
念及蘇絡夕,君無夜的心里不知為何竟有幾分煩躁。他執起酒杯飲下一大口酒,似乎想要驅散心頭忽然掠過的那一抹淡雅嫻靜的身影,以及那該死的滿含著水意的一雙美目。
她原本不過是用來對付蘇焯和朝中大臣的一個棋子,卻不知為何,他的心竟會被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引,多少個夜晚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凝香苑,听到里面爽朗而明麗的笑聲他會想要一探究竟,看著她微微蹙起的雙眉,他會想要不惜一切為她撫平心中傷痕,雖然那些傷痕是他加諸在她身上的。
他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說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刑司房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可是天知道當他看見她滿身傷痕地倒在君承澤的身上時他有多氣憤,甚至心疼,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從他懷中將她搶了過來。
不知此時她可是已經睡下了,那麼些個傷痕加在身上夜里恐怕也是沒法安眠的,轉頭一看身邊妖嬈的美人,今夜忽然興趣了然。君無夜猛地站起身來,雲妃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倒在地上。
「朕還有折子要批,今晚就不在春華宮就寢了,你身子也剛剛好,也早些安歇吧。」君無夜口氣冷淡而倉促。
雲妃猜不透君無夜的想法,她想要開口挽留,可是卻不知說些什麼是好,只能是眼看著君無夜無情轉身地背影空自悵惘。
「李福,」君無夜懶懶地喊了一聲,「擺駕南書房。」
「是。」李福慌忙走到前面引著皇上鑾輿而來。
就在君無夜前腳走出去的一瞬間,原本臉上笑意盈盈的雲妃立刻換上一幅鐵青面色。
「娘娘,」皇上前腳剛走,劉姑姑就趕忙走上來附在雲妃的耳邊低語起來。
雲妃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听到最後她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語氣不善道,「人在哪里?」
「已經被關在東配殿的角房里,奴婢這就讓人把他帶過來。」
「不必了,本宮親自過去。」雲妃手一揮,一盞茶盅就被撫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娘娘,外面此時風雨甚急,您小心動了胎氣。」
「帶路。」雲妃不容置疑地說道。
「奴婢遵命。」劉姑姑不再多勸,趕忙吩咐著奴婢太監去拿披風和雨具,她親自伺候著雲妃穿定衣裝,方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