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俊帶著常青傳媒公司的員工一起手捧鮮花水果籃來到醫院里,木根的遺體已經被推進了醫院的太平間,小毛的媽媽也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血糖過低而住院,小毛也就跟著同病房的家屬一起去醫院食堂里買飯買水照顧媽媽。稚女敕的肩膀暫時扛住這個家,他只是一個年僅五歲的獨臂兒童,當李俊他們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好看見小毛媽媽在打點滴,而小毛陪在媽媽身邊。
「木根嫂,我們是杭州常青傳媒公司的,听劉蘇說木根已經走了,你也病倒了,我們特意來看看你,還給你帶了我的朋友張律師,他是農民工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師,他可以免費的幫你打官司維權。」李俊說。
張律師因為老家也是農村的,對農民工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在工作之余加入了農民工法律援助中心的義務律師的隊伍中,目前已經幫助了許多沒討到薪水的農民工兄弟。這次听李俊說起木根事件,他更是要求主動幫助木根,沒想到木根昨晚已經離世,他深表惋惜與同情。
張律師說︰「木根嫂,根據你們目前的這個情況,木根兄弟屬于工傷殉職,工地需要負全責,而根據目前的證據來看,只要起訴的話你的勝算幾率非常大。不過為了留有證據,木根兄弟暫時還不能入土為安,只能先放醫院里吧。等到案子結束了,你們再讓木根兄弟入土才好。」
「小毛,快,快給叔叔阿姨們磕頭。」因為打著點滴的緣故,再加上身體比較虛弱,小毛媽媽不方便起來只好叫小毛磕頭感謝,小毛這孩子听話趕緊跪地磕頭,然而他似乎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為什麼今天玻璃房里沒有爸爸了。
眾人連忙把可憐的孩子扶了起來,有些女同事們都淚眼朦朧,多可愛的孩子啊怎麼就遭遇如此家庭變故呢。大部分人眼眶都紅紅的,小毛也有所感覺,他拼命的搖晃媽媽的手︰「媽媽,爸爸去哪兒了?」
「爸爸在玻璃房呢。」小毛媽媽蒼白的臉微微一笑。
「媽媽你騙人,我今天往玻璃房走過的時候沒看見爸爸,爸爸呢?」小毛的大眼楮里充滿了疑問。
「等媽媽打完點滴就帶你去看爸爸,媽媽也想爸爸了。」
「嗯。我要帶吃的給爸爸,爸爸也一定喜歡吃。」小毛特意留了一個雞腿給爸爸吃,他記得爸爸喜歡吃。
在場的無一不為之動容,李俊把大伙兒昨天募捐的錢交到小毛媽媽手里說︰「這是昨天我們去街頭募捐的錢,沒多少才九千二百三十元,你收好吧,給孩子買點吃的喝的,自己買點衣服什麼的,在杭州多呆一天也得多一天的開支呢。」
小毛媽媽激動得嘴唇顫抖,看著滿屋子素不相識的人來看望自己關心自己,小毛媽媽覺得從未有過的溫暖和感動。她接了過來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動,只是低著頭流淚,劉蘇和林爽不約而同的過來安慰小毛媽媽,輕拍她的肩膀。
「別哭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哭就要哭壞身子的。」
「是呀,別哭啦,等身體好了就有力氣去告那萬惡的包工頭呢,也讓木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木根嫂,你要堅強些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勸開了,林爽削了一個隻果給小毛的媽媽吃,她其實最能體會痛失至親的痛苦,那時候是誰的話也听不進去,什麼節哀順變的話,親人離世了怎麼可能節哀,哀傷是止不住了。
等到小毛的媽媽打完點滴以後,小毛拉著媽媽的手說︰「媽媽,走,我們去看爸爸吧。」小毛還以為爸爸從特護病房出來是病好了,也在別的病房呢,因此他一只手端著大大的kfc全家桶,屁顛的跟在大人後面。
虛弱的小毛媽媽帶著小毛一步步往醫院的太平間方向走去,眾人跟在後面臉色沉重,林爽覺得這一幕很殘忍,親眼目睹至親的尸體會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然而小毛的媽媽卻要這麼做,她大概不想讓小毛以後每天問她爸爸去哪兒了,爸爸怎麼還不回家這種問題吧,她想讓孩子自己去面對這個問題,快一點長大當個小男子漢,才會更加堅強。
「你不能帶小毛去那種地方。」突然林爽擋住了小毛媽媽的去路,堅決的說。
「為啥?俺帶小毛最後看一眼他爸爸,有錯嗎?」。小毛媽媽有些不高興了。
「你不能這麼自私,孩子才五歲而已,他若親眼看見自己的爸爸躺在那里的話這種陰影會伴隨他的一生,你明白嗎?」。林爽感同身受,她有些激動了。
「不會的,俺只是想讓孩子送送他爹,到時候出殯了也要孩子抱著相片的,他早晚有一天會知道他爹沒了。」小毛媽媽堅持著。
「是送他爹重要還是小毛的心理健康重要?」林爽幾乎是含著淚。
這時候李俊出來了,他把林爽拉開︰「林爽,你怎麼了,別管那麼多事情好嗎?他有權利看他父親最後一眼。」
林爽被李俊拉住了,而眾人繼續往前走,劉蘇也跟在人群中,她的心情很難過,太平間的冷氣一步步逼來,走進冰涼的太平間,當工作人員把木根的尸體從冰櫃里拉出來的時候,小毛的媽媽拉著小毛過去看,小毛小聲的叫著︰「爸爸,爸爸,你怎麼了,爸爸你看看小毛呀。」
小毛的媽媽笑容冰冷的說︰「你爸爸死了。」
小毛抱著冰冷的木根,小臉蛋上淚如雨下︰「爸爸,你的身上好冷,讓小毛給你暖暖吧。」
「小毛,你爸爸死掉了,他暖不了啦。」小毛的媽媽欲哭無淚。
「他還只是個孩子,你看孩子都嚇壞了。」劉蘇實在看不下去了,抱走痛哭不止的小毛,心如刀割。
眾人也扶著恍惚的小毛媽媽,離開那徹骨寒冷的太平間,這殘忍的一幕令誰看了都會覺得難過,五歲的孩子就必須親眼面對死亡,不知道幼小的心靈將來會變成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