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櫻 第一章 失憶

作者 ︰

時雨揉揉她的腦袋,很疼很疼,卻忘記了是怎麼弄的。她睜開眼楮,一下子怔住了,怔得忘記了頭疼。「這里……」她白皙的面部有些抽搐,「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時雨站在空蕩蕩的青石坡道上,很長很長的坡道,兩邊是只有漫畫里才經常出現的櫻花,滿滿的櫻花,粉女敕粉女敕的櫻花。

「呃……」時雨回過神來,抬手按按她的腦門,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這唱的是哪出戲啊!」時雨大叫起來,原來她居然穿著她這輩子最討厭的裙子,白色及膝的裙子,有天藍色的花邊,加上同樣色調的襯衣,看上去像是校服。「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時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做了兩次深呼吸,就算失憶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低下頭,「問題是,你干嘛讓我穿該死的裙子,你知道我小腿有多粗嗎!!!」

時雨的腦袋又開始絞痛,剛才由于吃驚一時間忘記了,她狠狠地敲了兩下,「莫名其妙的失憶,還穿著裙子,喂喂,這劇本也太老套了吧……」時雨嘆了口氣,在旁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兩腳習慣性的分開,一想到穿的是裙子,她慌忙並起來,使勁扯了扯裙角力圖蓋住小腿,「所以說,我討厭裙子!」她嘟囔了下,又嘆了口氣。

時雨用手抱住雙腿,下巴支在膝蓋上,腦袋還有些疼,「我叫……時雨,嗯,這我還記得,我家在……」她停了下來,「果然是失憶了。」時雨抬起右手又用力地敲了敲由于回憶而引起劇痛的腦袋。「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她把腳伸直,手支在石階上,抬起頭,一片櫻花的天空。小小的粉紅的花簇擁在一起,成片成片的,好像一個迷迷茫茫的夢。時雨看得呆住了,猛地,一個身影竄進了她的眼眸。

時雨一驚,「刷——」跳了起來,抬眼望去,竟是一個清清瘦瘦的男孩,跟她差不多大小。他站在樹干上,剛才是從別的樹干上跳過來的,時雨想,「猴子!」她調侃的低語了句,盯著那男孩說︰「你是誰?」

「猴子啊!」男孩爽朗的回答道,大大的微笑。他有一頭清爽的黑發,白皙的皮膚,並不是很帥氣,卻有一種淡淡的陽光的味道,暖暖的,會讓人莫名的安靜下來。時雨一愣,莫名其妙的人,她不想再搭理他,但她忽然注意到男孩的校服,竟和她穿的是同樣的色調和款式,應該是一個學校的,也許到那個學校會想起什麼,時雨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哪個學校的?」

「你讀的那個學校呀!」男孩彎下腰蹲了下來,俯視著時雨,一臉燦爛笑容。

「那是哪個學校啊??」時雨有些急,那男孩分明在耍她。

「怎麼連自己學校也不認識了?」男孩睜大了眼楮,那是一對很漂亮的黑眼楮,眼神淡淡的淺淺的,卻又似乎看不到邊望不到底。

時雨終于有些不耐煩了,她轉過身不再理那男孩,顧自朝坡道上走去。大不了找別人問,她想。

「生氣了?」男孩立起身,在樹干上跳著,追趕著時雨,「可是你明明穿著落櫻學院的校服,卻又問我是哪個學校,不是很奇怪麼?難道……」男孩跳到一棵大櫻花樹上,緊緊地盯著時雨,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時雨停下腳步,轉過臉反盯著他,淡淡的眼神看不出是什麼感情。

一陣風起,沙沙地吹動枝椏,櫻花都落了下來,像一幅水彩畫,靜靜的,只有風聲,只有花落。仿佛宿命的詛咒,在這一刻,開始。

「難道……」男孩又重復了一遍,眯起眼楮,勾起嘴角。「難道我失憶了。」時雨先搶過他的話接了下來,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語音未落,她再次轉過身往前走去,「在路上隨隨便便和女孩子搭訕,好有禮貌啊。」時雨譏諷了一句,便不再理會男孩。

「難道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時雨一驚,她以為男孩最多說出她失憶之類的話,卻沒想到竟然一下子否定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性。時雨轉過頭,怔怔的看著男孩,「我哪一點不像地球人了!」

「你很奇怪。」男孩「呼——」地從樹上躍下來,徑直朝時雨走過來,「我帶你去學校,」他走到坡道上,歪過頭朝時雨淺笑了下,「其實,你穿裙子也不難看啊。」

時雨微微皺了下眉,潛意識地側過身,力圖讓她的腿盡量少的暴露在男孩的眼下。「沒禮貌!」

男孩不再說話,轉過身朝坡道上走去,時雨離他有3米的距離,默默地跟著他,也不說話。似乎過了將近10分鐘,坡道長的好像沒有盡頭,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風起花落,時間大概是春日的午後吧,因為太陽很暖很暖,卻絲毫不炎熱,粉紅的櫻花,青石的坡道,水藍的天空,還有前面白襯衫的男孩,一切都融洽唯美的有些不真實,像極了夢境,時雨覺得她像掉進了哪部漫畫,她眯起眼楮抬起頭看看天空,忽然就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粉紅的光芒里,漸漸的不再清晰,她想抬起手揉揉眼楮,卻只感到腦袋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周圍就開始暗了下去,像夢忽然醒了過來,或者是又落入另一個夢中,時雨已經沒辦法思考了,她只覺得似乎有人扶住了她,眼里最後的光芒中晃過一張臉,看不清看不清,有點像他,如果是他,就好了,時雨最後的意識停在那一刻,如果是他,就好了。

一片黑暗,死一樣的黑暗,仿佛再沒有盡頭。

「他是誰?」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像水滴落入死寂的池塘,時雨猛的睜開眼楮,腦袋又是一陣劇痛,「真是夠逞強的,你啊你,」那個聲音在時雨身旁響起,時雨一驚,「這又是什麼地方?」像是自言自語,時雨發現這回她在一個房間里醒來,很華麗的房間,看起來像是辦公廳,紫檀木的書架,辦公桌,和她坐著的躺椅,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雪白的窗簾隨風揚起,整個房間透著中世紀歐洲的風格,卻又點點滴滴融入了中式的恬淡與神秘,時雨皺皺眉,「你可醒了。」聲音又響起,時雨側過頭,窗簾揚起處,那個人,仿佛天使般端著咖啡杯靠牆站著,眼楮凝視著窗外,卻在同時雨說話,「時雨。」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時雨愣了一下,隨即從躺椅上站起來,仔細打量那個人,他不是剛才的男孩,看上去比時雨略大一些,他很美,找遍所有的詞語,也只能用美來形容,雖然是男孩,卻有一張精致地無可挑剔的臉,時雨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人,他穿著純白的襯衫,松松垮垮地系著黑領帶,袖口的紐扣沒有扣起來,白皙的手臂舉著咖啡杯,他低頭抿了一口,烏黑的發輕輕顫動著,高挺的鼻,柔美的唇。窗簾揚了起來,陽光照到他臉上,像極了落入人間的天使。「你是誰?」時雨可沒時間欣賞,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她知道,「我怎麼會在這里?而且,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時雨啊,」男孩轉過身,緊緊地看著時雨,「就算失憶了,也不會哭,也不會害怕的時雨啊。」男孩輕笑了一下,有些嘲諷有些隱隱的悲傷,「如果你有一點抱怨,說不定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時雨又輕皺起眉,重復了一遍,「你是誰?我又是誰?」她的語氣平靜得嚇人。

男孩收起笑,端著杯子回到辦公桌前坐下來,眼楮再次望向窗外,「既然已經接受,何必非要知道你是誰,這里是落櫻學院,我是這里的校長,你剛才昏倒在來學校的路上,11448帶你來的。」時雨坐了下來,臉在陽光的陰影處,看不出表情。男孩舉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有意無意地撇了時雨一眼,那個背著光靜坐著的女孩真的就是時雨,真的和那個人說的一樣,即使知道自己失憶了,知道自己無依無靠,也不會驚慌失措,所有所有都會平靜接受,時雨,多奇怪的女孩,不管什麼,都只是接受,雖說這樣可以保護自己,雖說這樣圓滑地處事,卻顯得這樣的倔強,她明明應該嚇得哭著問這里是哪里,至少應該抱怨下,為什麼自己會踫到這麼倒霉的事吧,為什麼她可以平靜得好像失憶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樣,時雨,究竟是怎樣的人啊。「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他打破屋子里的死寂。「是不是可以安安靜靜地回去上課,然後就這樣下去呢?」

「有什麼交換條件?」「嗯?」「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告訴我真相?」時雨抬起頭,面無表情,她怎麼可能沒有驚慌過,只是驚慌又有什麼用,她似乎是本能的知道,只有靠自己,如果連自己也慌不擇路,誰都救不了她,失憶只是一個事實,與其抵抗無用功,不如接受,抱怨什麼的毫無用處,她甚至想過這樣失憶下去其實也無所謂,誰知道失憶之前她過的是快樂還是悲傷,無所謂不是麼,她還活著,還沒有死去,這就是不爭的事實,在坡道上走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動搖了為什麼要找出自己的過去,只是昏倒前閃過的最後身影,心里有個聲音讓她記起來,似乎有個人很重要,所以她輕嘆了口氣,眼前這個人,擺明了知道她失憶的經過,他在觀賞她,像觀賞一個試驗品,他想看到自己驚慌失措的樣子,可偏偏時雨做不到,那就肯定有什麼條件,時雨想,沒有人會跟陌生人過不去,肯定是他讓自己失憶的,自己的過去可能做過什麼,他可能恨自己,她接受了失憶的事實,但她想知道記憶里那個恍惚的身影,所以她決定問問看。

「你這是在求我?」男孩勾起一抹笑,「你不是已經接受事實了麼,記不記得起來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要我做什麼?」時雨朝男孩走過去,手支在他的辦公桌上,俯湊近臉,卻仍然沒有表情,「你不是希望我這樣問你麼,我本來是無所謂,找出失憶的原因也只是我想隨便打發下時間,但是,既然你這麼希望,我就問你咯,你要我做什麼才肯告訴我真相,我,到底是誰?」

一絲驚訝從男孩臉上閃過,卻只停留了剎那便消失了,面前這個女孩,一頭長長的直發隨意扎在腦後,白皙的臉,烏黑的眼眸,他看不到底,也看不清晰,她散發著一種濃重的憂愁的味道,好像誰都無法靠近,好像她活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而對于這個世界,她不在乎,根本不在乎。

「在這個學校呆一年。」他低頭抿了一口咖啡,他有些無法直視那個女孩的眼神,那樣的不屑,連請求都那樣的不屑,似乎不管他說不說她都不在意,無論哪個結局她都接受,他忽然覺得好笑,又覺得隱隱的悲傷,她,她是不是對活著或是死去也都這樣毫不在意呢?「然後,我會告訴你一切。」

「多謝,校長先生。」時雨玩味地笑了下,「麻煩告訴我我在哪個班吧?」時雨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外面的校園。

「就這麼簡單地答應在這里呆一年了?」男孩忍不住問,他實在無法相信為什麼她什麼都不反抗。

「哦,對了,麻煩給我一套男生的校服。」陽光照在時雨身上,她瘦瘦的身體像會被風吹走,又似乎她其實一直在飛,從不為什麼停留。

時雨單肩背著校長給她的書包,扯松綁緊的領帶,她穿著男生的校服,感到自在多了。她的班級在一年14班,現在是上課的時間,本來校長讓她在辦公室多休息下,剛剛失憶的人還總是這樣亂跑。但時雨笑笑說「不想看到多余的人吶。」一句話把校長噎了回去。

「我說,校長大人,你都知道我名字了,不告訴我你名字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時雨走出辦公室前調侃地甩給男孩一句話。

「你以後稱呼我校長就好了。」男孩在時雨背後一幅長輩的口氣。

「好吧,葉昔校長。」時雨輕笑一聲,砰——的關上了門。

葉昔一愣,低頭看看他辦公桌上的文案,上面有他的簽名,「時雨,呵呵,似乎變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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