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風華卷 第一章︰風 流趁年少

作者 ︰

城下廝殺,一襲紅袍妖冶如熾,提劍浴血,談笑間走馬千軍,逞亂世之雄。

城上輕樂,白衣勝雪,彈指間風月流轉,竟能攝人心魄,勾魂索命。

陸還影決計想不到逐月城這一戰竟能出奇兵,烽煙紛亂中兩人相視對眸,這便似有了默契一般,城樓之上的白衣女子錚鏘凌厲的古琴音引得敵軍失魂落魄,陸還影劍指蒼穹,浴血走馬,殺得敵軍潰逃不及,皆成劍下之鬼。

鳴金收兵,回馬勒韁,逐月城百姓歡騰涌出城外迎接那百戰不殆的年輕將軍陸還影,笑語歡顏中他回首抬眸,卻不見了城樓之上那白衣飄然的清絕倩影,凜風吹得他紅袍冽冽,熱鬧中竟也有些落寞蕭索之感。

此後數日,逐月城談論最多的不是將軍陸還影在這一戰中的颯爽風姿,而是城樓之上那位彈琴的白衣女子,她似乎已然搶盡了陸還影的風頭,連陸還影自己都不由得苦笑承認,這一戰雙方實力相覷懸殊,若非那樓上白衣女子的樂音振奮我軍士氣亂敵心緒,難勝。

而那白衣女子卻並非這一戰成名,也許她在回雪樓的風月日子,風光更盛。

「輕羽」陸還影喃喃道,望向那燈火闌珊鶯歌燕舞的回雪樓。

「既然路過,何不進去看看輕羽姑娘,你們也算有過默契合作呢」小將領看穿了陸還影停佇的片刻思緒。

「沒什麼好看的」陸還影緩步離開。

回雪樓。

芳華七悲,一曰分離,二曰孤獨,三曰參商永隔

四曰不知,五曰空守,六曰命運,七曰悔時方晚

扣弦一曲芳華盡,彈指紅顏。

雕玉亭台之上,白衣女子彈唱一曲古箏罷,台下盡是歡呼喝彩一片,听如此悲涼的曲子,他們也能樂成這樣,唉。

一聲輕嘆,角落處那襲紅袍似火的男子卻听得痴了。

無論走到哪里,那襲紅袍都是最惹眼的,陸還影一出現在回雪樓便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樓中的姑娘們搔首弄姿各逞心思,無一不想吸引到這位風神俊朗驕氣逼人的年輕將軍的注意力,而那些座下玩客更是熱情的將他迎入席間,極盡阿諛奉承之能勢。

「耍帥裝酷說不進來,結果還不是被這莫名其妙的曲子把魂都勾走了」被扔在一旁的小將領怨懟的看著席中顯得有些無辜的陸還影。

戰場之上他能應對自如,而這風月場上便真的應付不來了。

陸還影在人群的簇擁中艱難的別過腦袋望向台上白衣輕羽,輕羽輕紗掩面,對他微微欠身。

喧囂中卻又不知是誰提議讓輕羽彈琴陸還影舞劍,再現當時那一番激烈戰景,此言一出立即叫好一片,人們都起哄著要看陸還影舞劍,卻沒有注意到此時陸還影那布滿烏雲的表情。

「不要」陸還影一口回絕這便轉身離開,眾人大失所望。

「站住」台上安安靜靜作壁上觀的輕羽突然出聲將身旁立著的小婢嚇得震了一震,只听她冷冷作聲道︰「回雪樓是客人尋樂子的地兒,將軍既然沒這份作樂之心,又何必踏入這風月之地」

惹了女人,自然是沒好果子吃,何況輕羽這般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但是陸還影偏偏不懂這道理,只淡淡說道「你們要看我舞劍,但我的劍,只用來殺敵,不會表演」

「既然如此,那就請將軍將輕羽當做戰場上的敵人,讓輕羽來領教將軍的高招!」輕羽話音剛落,弦起,一段急促的錚錚琴音便宛若刀鋒一般凌厲的向陸還影削來,陸還影雖未反應過來,但卻能夠下意識的側身翻避開這段無形有質的刀鋒氣流。

與此同時,那柄喚作「妖月」的長劍琤的一聲,出鞘,不是舉杯邀月的「邀」而是是妖冶如魅的「妖」,火紅如熾的長劍泛著鮮血一般寒冷的妖氣,如同它的主人妖魅的眉宇間那抹千年不化的寒冰。我有沒有說過,陸還影雖是一副淡漠寡言的清冷性子,但卻長了一副比女人還女人的絕魅妖顏,所以說,先天條件雖重要,但後天養成卻能夠推翻一切先天因素。

若是依著陸還影的性子,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寶劍取這麼詭譎且邪氣的名字,八成會取什麼「無心」「無情」「斷」之類的盡顯主人裝b氣質的名字,但是那個號稱大武第一的鑄劍師將這柄劍奉給陸還影的時候,只看了陸還影一眼,就給這劍取了名,大武的規矩,劍有了名,便不能隨意更改,為這事陸還影氣結了好幾天,不過最終還是想通了,大不了人前不提此劍名喚,但是不過幾日妖月這名字就傳遍了大武國,原因是那個鑄劍師決定不干鑄劍這行當轉而開客棧,他說已經為陸還影鑄成了一柄絕世無雙的妖月寶劍,既然絕世無雙,便不能再有第二柄。

妖月劍一出,整個回雪樓煞氣頓生,輕羽縴指繃緊,又彈出力道剛猛的兩道刀鋒氣流,氣流旋轉著從兩側向陸還影襲來,陸還影以迅雷之速揮出旋轉的妖月劍,  兩聲將那兩道氣旋分別打在的輕羽頭頂的懸梁之上,那懸梁已然出現裂痕。

但此刻輕羽無瑕顧及,她秀眉微蹙,胸口仿佛被大石壓得喘不過氣一般,同時,指法變換,琴音急轉直下,竟化作綿綿絲帶一般的柔樂,繞山纏水,將陸還影執妖月的右手生生纏住,好一招以柔克剛!那妖月劍果然是一柄隱隱透著邪氣的無雙寶劍,此刻見右手使喚不出,竟自己開始顫動起來,煞氣更盛。只听叮的一聲,輕羽愣住,那柄墨黑色瑤琴竟被煞氣催得三弦齊斷,輕羽三指皆被劃開血痕,侵染了血色的墨黑瑤琴盡顯妖冶詭譎。

而陸還影的右手因這戛然而止的琴音而解放,陸還影不知道那時究竟是因了妖月劍自身的煞氣,還是自己天性的戾氣,他想也未想便提劍向輕羽胸口刺去,輕羽閉目。其實輕羽並不想這樣做,誰願意為了一時意氣丟了性命,但是由于琴台之上可以閃避的空間太小,如果躲了他的第一劍,萬一他不甘心又刺來第二劍第三劍,自己就像老鼠一樣在這台子上竄來竄去,她覺得身為女人這樣實在太丟臉了,所以她決定還是死得美一點。九州大陸上每天都有人在死,最常見的是被人一劍刺死,有得人死得比較囧,掉糞坑里被大糞活活淹死,御女過多精盡人亡的也有,還有走在大街上不小心把自己舌頭咬到感染而死的,不勝枚舉,能夠美美的死去,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紅顏即將薄命,周圍人無不抽了一大口氣,他們看到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輕羽的身旁不知何時立了一襲青藍流衫,那人折扇一開,生生擋住了陸還影送過來的妖月劍尖,再往前進不得一寸,陸還影猛地一驚,回過神來,瞬間收劍回鞘。周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未知是為陸還影神絕的劍術鼓掌,還是為那青藍衫公子英雄救美鼓掌。

有人當下便認出了這位清絕卓然有如逸仙的翩翩公子便是公子謠風,大武第一藝手,琴棋書畫皆冠天下,同時也是逐月城的第一謀士,傳聞這次軒轅國進犯逐月城,讓輕羽登樓以琴樂出奇制勝的計策便是他想出來的。

公子謠風也未管輕羽,徑直走向陸還影,折扇一收揖手道︰「陸將軍的妖月劍果真天下無雙,謠風見識了」僅僅夸獎妖月劍而並沒有提到陸還影的劍術,說明謠風此話純屬客套,陸還影的劍在他的扇下,的確是止步了。

陸還影倒沒想太多,謠風之于旁人或者如雷貫耳血壓飆升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之于陸還影,不過陌生人一個,他「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公子謠風想來也是知曉陸還影的脾性,輕輕的笑了笑,搖著折扇風姿翩翩出了回雪樓。眾人目光隨著他遠去的背影舍不得收回來,但眾人也不解啊,這謠風公子到底是來表演英雄救美順便打醬油呢,還是為打醬油順便英雄救美呢,不過看了看琴台上還保持剛才一劍刺來時閉眼動作一動不動仿佛石化的傻呆輕羽,眾認定,公子謠風來是為了吸引陸還影注意順便救輕羽的。

當時只听得喀嚓一聲悶響,輕羽頭頂的紅漆懸梁從中間斷裂,一陣灰飛湮滅之後,眾驚叫,其實只是部分女高音的尖叫,因為面前的場景是在太過少兒不宜,陸還影壓在輕羽身上,火紅的袍子灰塵滿布,蓋過輕羽嬌小的身軀,輕羽睜大眼楮盯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陸還影妖魅的面龐,此時此刻,按照慣常的劇情發展,被壓在身下的女主通常會甩給男主一個大耳瓜子叫一聲「婬賊」然後氣沖沖的跑開後嬌羞好久,但是輕羽不愧是青樓女子,豪放且不拘,此時竟湊近陸還影薄薄的唇邊,親了親,陸還影當場靈魂出竅,石化了。

眾人也跟著石化,輕羽最先從這詭異的場景中緩過神來,面紅耳赤的推開陸還影,站起來道了聲︰「多謝陸將軍救命之恩」便樂顛顛的跑開了,完全忘了剛才的針鋒相對以及陸還影對著她心髒送過來的妖月劍。然後眾人跟著清醒過來,發現陸還影方才跑過來保護輕羽的行為純屬多余,因為那房梁是從中間裂開,還有兩頭撐著,根本不可能往下掉,最多撒點灰塵下來把輕羽嗆一嗆,但是眾人還是很善良的對呆住的陸還影豎起大拇指贊賞這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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