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風華卷 第五章︰一枝梨花壓海棠(一)

作者 ︰

幽暗昏惑的石道兩側每不過五米便燃著一碗長明的芯燈,石道岔路甚多,交錯縱橫,一不留神便會走入歧路,被暗器機關弄丟了小命,所以輕羽一路走得分外小心,絲毫不敢大意。這條石道一頭通往公子府,一頭通往回雪樓,另外還有四道分別通向逐月城東南西北四郊。輕羽每幾日便要在這石道中走上一遭,向謠風匯報一些情況,輕羽和謠風在旁人看來不過兩個毫無干系的陌生人,全靠了多年來兩人關系的保密工作做得甚好

關于輕羽和謠風的關系,其實輕羽自己也渾渾說不清楚,只記得那夜雪下得格外大,眼中盡是一片白茫茫的渾濁,身上不過一件破舊的單衣,已然凍得通體僵硬,卻還有一絲殘氣吊著性命,渾渾噩噩間,透過木竹欄,隱隱見雪夜中走來一襲白衣,折扇輕輕一揮,夾雜著飛揚的雪花,宛若仙人。而那些虐待自己的惡人卻送了性命,未流一滴血液,仿佛睡著了一般,死的干淨。當時小姑娘便將他當成了仙子,神色間並沒有周圍同樣落難的小朋友那般驚懼,恰恰相反,流露出的卻是一臉的歡喜與傾慕。

那人將籠子里的孩子們交給了官府妥善安置,臨走時唯獨小姑娘死死拽著他的狐翎白絨衣袖,他抱起凍得像冰磚一般的小姑娘,她環著他脖頸尋貪婪的吮吸著那抹芳蘭幽香,蹭著他領口的白色冰狐絨毛,不願放開,後來他便將她帶回了帝都慕王府,因了那夜的雪花輕舞飛揚如羽如翼,便喚了她︰輕羽。輕羽喜穿白衣,或者與那夜記憶有關。

輕羽的武功和琴藝皆得他親傳,直到曉事很久之後,才發現他不是仙子,而是個男人,一個美得仿似天人的男子。世人尊喚他公子謠風,他的父親是楚國成帝的外家,當今的定國慕王爺之子,而謠風有四個兄弟和一個妹妹,他在家排行老三,過去在帝都輕羽常喚他做三公子或者三爺。幾年前來了逐月城謠風有意瞞了王族身份,做了逐月城的謀士,而輕羽便去了回雪樓做了賣藝不賣身的歌舞姬。

二人的關系人所不知,很多時候連輕羽自己都弄不清楚,他長她十二歲,小時候視他作父兄,那時輕羽住在王府後山竹林的小木屋,除了謠風從不曾與外人見,每日練琴習武,歲月悠悠。直到那一日,竹林練劍之時一個跨步過猛帶出了第一次的葵水,鮮血將白衣侵得殷紅,嚇得輕羽手足無措,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一心想著臨死要見謠風最後一面,便跌跌撞撞的跑到王府,避開侍從與婢女,找到了公子的臥房。她的小心髒幾乎要跳了出來,只因听到那房中傳來的陣陣讓人心漾的喘息與呢喃,她顫抖的手惴惴的將門推開一條小縫,透過那門縫,她看見那女子通體若凝脂,胴體曼妙姣好,滿面潮紅臥于公子身下,喘息陣陣,嬌呢聲聲,滿房春光盡現,這一看,惹得葵水宛若潮涌,加之滿臉漲紅大腦充血,她昏昏或或幾欲暈倒,倒地之時還蘸著地上的鮮血寫了遺書。

睡夢中的片段,春光流影,觥籌交錯,畫面中的被謠風壓在身下的女子,眉眼彎彎凝望著她,那面容如此熟悉,正是她自己。

「沒死?!」猛地睜開眼楮坐起身,發現自己正睡在謠風的檀木雕花床上,恍惚間她就要以為睡夢中的場景是真的一般。不知被誰換了一套水紅色新衣裳,那套被弄髒的白衣不知所蹤,輕羽慌忙的床上床底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急得直掉眼淚。無意間瞥到一身白衣的公子正在隔間的書房作畫,輕羽又從面頰紅到了耳根,躡手躡腳的準備偷偷離開。

「醒了」謠風沉穩的聲音從書房傳來,小輕羽貓著身子僵硬的別過腦袋正好迎上他抬頭那深邃的眸子。

「三三公子」

「過來」謠風對她招了招手,輕羽低著腦袋,機械的走了過去,瞥到他正在作的那一幅畫,瞬間又一次腦充血,那畫上是一支栩栩如生的白墨羽毛,卻在翎處多了一抹殷紅。

「解釋解釋,這是何意?」謠風指著那幅畫對輕羽笑問道。

「我我以為我要死了,想給你寫遺書來著,可是腦袋一懵又不曉得說甚,便畫了一只羽毛,我希望,你別忘了…我」輕羽低著腦袋齟齬道。

謠風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用筆尾輕輕的戳了戳輕羽額間,溫柔說道︰「傻丫頭,以後葵水來了別到處亂跑,呆在屋子里休息,也別練劍」見輕羽欲言又止,謠風便又道︰「想說什麼就說」

「呃,什麼是葵水」

「……」公子一滯。

自小跟著謠風長大,這些本該由母親教給女兒的生理知識從謠風的嘴里娓娓道來,每每念及,她都會忍俊不禁。

那一天的事,宛如夢境一般,亦幻亦真,自那以後,少女輕羽便固執的將謠風當做自己想象中的戀人一般對待,睡夢中無數次出現那日春光無限的場景。直到來了逐月城,輕羽的世界觀徹底顛覆之後,思想才轉變過來,自我安慰說少女時代唯一接觸的男性只有謠風,對謠風存這樣的念頭委實正常。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戀人…他一人給與了輕羽成長中需要的所有感情,也承載了輕羽傾注一身的愛,所以如今,她奉他為主,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死,她一定幫他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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