茈檬起身，「我們去走走吧，還早，明天你就走了，今天多陪你逛逛。」茈檬把錢付了，又走到他們前面，留下一個逆光的五彩的背影。像不小心走入這個世界的通話公主，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頭也不回的走。
左寅和曦怔肩並肩走在後面，看著前面，卻是不同的方向。
我們走在一條直線上，無論肩並肩或者前後走，我們看到的世界永遠都是不一樣的。無論我們多默契，無論我們多惺惺相惜，但是我們從根本上就不一樣，我們不同，永遠不同。總有一天，我們會有分歧，總有一天我們會有矛盾。我們不同。
「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會是這個小城最大的綠地公園，那里很漂亮，在那里可以看到日出。那里的空氣很清新的，去那里吧。」茈檬側過頭來看著左寅和曦怔。黑夜和燈光的分割線稜角分明，無論是根根分明的睫毛，灰色憂傷的瞳仁，還是小巧挺立的鼻子，微微上揚的嘴角，都那麼好看卻模糊。
「你帶路，走吧。」曦怔無所謂的笑著。
左寅點頭。
茈檬笑了，眼楮眯成一條線，只有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灰色的陰影。她回過頭繼續向前走。
曦怔看著茈檬，淡淡的微笑，心里淺淺的浪花，雖然不大，但是怎麼也停不下來。
「我們坐在這里看日出吧。」綠地公園門口，涼涼的風帶著水汽吹起茈檬的頭發，像海底巨大的海草，在涌流下浮動。
茈檬在一個長椅上坐下，看著曦怔和左寅，巨大的黑色的夜幕像是灑開的墨水，從他們頭頂上倒下了，染黑了整個世界，斑斑點點的星空像鑽石一樣一小顆一小顆的，那種好看的閃光，即使微小也閃亮亮的耀眼。像精靈的眼楮，從樹叢後探出來，看著外面是否有人。
左寅和曦怔坐在一起，在茈檬的身邊。
「小姑娘都愛漂亮，大半夜的在外面也不知道多穿點，小心明天回去就感冒起不來。別叫我去醫院看你，我不喜歡酒精的味道。」左寅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披在茈檬身上。
外套下白色的襯衫像剛從干洗店里拿回來套在櫥窗里的模特身上一樣，筆挺的線條沒有一絲褶皺，貼合著左寅的身板。那在跑步機上跑出來的肌肉和身材，完美無缺，像每年都要在巴黎時裝周的t台上走一圈的模特。很好看，這件衣服好像就是他的第二層皮膚一樣，完全的適合他。
「很晚了，你不困麼。」曦怔對茈檬說。
「還好，有一點。」茈檬看著天邊，身上左寅的衣服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讓人很安心的成熟的味道。
「你想看日出麼，那日出的時候我叫你，你先睡一會吧。不然有黑眼圈了就不好看了，雖然我不會嫌棄你。」曦怔笑著說，把茈檬的頭摁到自己肩上，茈檬也不反抗。確實她今天是有點累了，已經那麼晚了。
曦怔結實的肩膀跟著他的呼吸帶著輕微的起伏，讓人很有安全感，茈檬慢慢閉上眼楮，跟著自己的心跳走進夢里，她好像有听到左寅和曦怔在說話，一開始在說一些有的沒得，後來說到他們合作的事，茈檬听不下去了，她不在意這些對這些沒興趣。她睡著了，等著曦怔在日出的時候叫醒她，那片黑色的天空會一點一點的變亮，紅色的、黃色的，最後變成一片蔚藍的天空，消失的星星躲在陽光後，偷偷的睡著了。
曦怔側過頭看著茈檬，「小丫頭睡著了。」然後又抬頭看著左寅。
「是啊，能熬到現在也不容易了，她可真的都是為了你哦。」左寅對著曦怔眨了眨眼，笑的很曖昧。
曦怔笑著回過頭，看著前面，那片依舊是黑色的天空，「因為這個小丫頭，所以我舍不得了，我難過了。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離開這里離開她。她好看的眼楮，動人的笑，柔軟的頭發，節奏的腳步，最後是她的聲音，一種穿透我的心卻永遠留在里面的聲音。已停下來，我的腦海里就回蕩著她的聲音，怎麼也忘不了。她穿透我的生活，我的腦海，我的世界。我說我是認真喜歡她的，我自己都不信，只是別人說我不行的時候我就一定要反著來，那種不服氣倔強的精神，在這個社會很罕見很讓人珍惜吧。」曦怔轉頭看著左寅。
「但是這次我是認真的，真的認真的，因為我知道，我的心里已經住著這樣一個叫茈檬的人，怎麼也揮之不去。」昨天抬頭看著天空，正中央有那麼一個月亮，缺了一個口子，像被咬掉一口一樣，快中秋了吧，月亮是要圓起來了。
「一想到要離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我就覺得很難過，像心里被開了一個洞，血不停的往外流，听著血液潺潺流動的聲音，不停的冒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亡，只是很痛。」曦怔皺著眉，好像他真的有那麼痛，好像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在流血。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喜歡不喜歡茈檬，當你離開這里的時候，你一定也會有這種感覺的。痛徹心扉的感覺，心頭上的刀子，怎麼也拔不出來。」曦怔閉上眼楮，對著天空，松開的眉頭，金色的頭發，像一個熟睡的孩子。
左寅看著曦怔，那張稜角分明的英俊的臉，那麼好看。
他在說什麼呢，那種感覺？痛徹心扉的感覺？為什麼自己也會有呢。
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那麼多，有什麼好奇怪的。
左寅也不說話，回過頭來看著天空。現在的天空有那麼點模糊不清，參雜著奇奇怪怪的說不出，看起來很髒的顏色。很快就要天亮了吧，沖破黑暗的那一瞬間的光芒。
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透了，還有幾個小時曦怔就要走了。時間過的好快啊，原以為會有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醒，沒想到那麼快。
離別已經在眼前，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再見了，茈檬。
再見了，左寅。
在家了，小城。
等著我，我會回來的。
飛機白色的尾巴拖在空氣中，飛機會不會覺得累？身後有那麼重的一條尾巴，一定很重吧。會不會有一天，飛機會承受不了這重量，然後停下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