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小戶的女兒,果然是不懂規矩的。文字首發本小姐的話還未說完,就在這里打岔,也真虧了我這麼好的性子。」郭絡羅氏目光輕蔑,來回游走在如周身。忽然噗嗤一笑︰「好歹也是主事的女兒,怎奈穿的如此寒酸,只怕污了皇上的龍目,你吃罪的起麼?」
沛雙慪得面龐蒼白,額上的冷汗也是涔涔汨汨。大小姐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若是在府中與二小姐置氣,只管頂撞回去也就是了。可眼下卻是在順貞門外……
「姐姐說的極是。」如方才還繃著的面龐,此時竟掛滿謙和笑意。她甚至略略頷首柔折腰肢,似贊同郭絡羅氏所言。
郭絡羅氏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倨傲道︰「哼,還算不錯,起碼會分尊卑。」
如上前一步,謙遜道︰「如才疏學淺,還請郭絡羅氏姐姐賜教,又該以何為尊呢?」
「長幼之序自不必說,君臣之禮卻不能亂。皇上是天子,自然是普天之下最為尊貴之人。這樣淺顯的道理妹妹也不明白麼?」話一出口郭絡羅氏懊悔不已,方才的得意之色一掃而光,憂心怒目與如相對︰「好哇,你是故意引我說錯話的,你……」
「姐姐聰慧,這麼快就回過味兒來了。」如以絲絹遮口,揶揄道。
「你,你豈有此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郭絡羅氏恨惱不堪,雙瞳冒火,似要將如撕裂揉碎一般。她迅速上前一步,猛然揚起右手,沖著如粉女敕的臉頰而去。
幾乎同一時間,沛雙利落的挺身而出擋在如身前,索性閉上眼,將心一橫做好準備挨下這一巴掌。
只是好一會兒,郭絡羅氏的手也不曾落下。沛雙正納悶,卻听耳邊極富磁性的男聲愧歉道︰「御前侍衛鎮寧多有冒犯,還請小主見諒!」
沛雙睜開眼,瞧見他果斷的甩開了郭絡羅氏的還揚在半空的手。心才稍稍安定。
御前侍衛,這四個字多大的震懾力。郭絡羅氏瞬間緩和了態度,稍稍推開了一步。
「這可怎麼是好,玉淑姐姐還是算了吧。眼看著輪到我們進殿了,讓人瞧見你這樣子如何得了。」烏雅氏好心勸道︰「況且鈕鈷祿姐姐也沒說什麼,您又何必置氣。」
「你懂什麼!」郭絡羅氏沒好氣道。一旁立著的董佳梓淳早被這陣勢懾住,頭幾乎埋進胸口,根本看不見表情。
「本是無意冒犯,還請小主恕罪。只是,鎮寧有句話還請小主思量。跟在皇上身邊許久,我也略知皇上的喜好。女子柔美秀麗,家事顯赫倒還是其次。最緊要則是品行端正,禮數周全。」鎮寧一拱手,說了這番勸慰之言,實則也是警告之語。
「況且,幾位小主還未入點。能否成為真正的小主,也未知可否。何必先傷了彼此的清譽?」鎮寧言罷,又施一禮,風華氣度竟不是旁人可以媲及的。
郭絡羅氏再蠢笨,也深知不該在這個時候得罪御前的人,只好悻悻別過頭去,邊走邊說︰「今日之事,本小姐銘記于心。他日必然好好教教妹妹,尊卑如何論定。」
「那很好,勞您記掛著。」如玩味兒一笑,絲毫不懼。
烏雅氏歉意而笑,與董佳氏一並隨郭絡羅氏而去。
沛雙這才長吁一口氣,向鎮寧施禮︰「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鎮寧見沛雙這樣鄭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靦腆笑道︰「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就快輪到你家小姐殿選了,不敢耽誤了小主,鎮寧告退。」
如勾起唇角,輕柔一笑,並未與鎮寧說話。
「小姐,方才您……」沛雙不解,剛才分明是那郭絡羅氏先來找茬。且自己也瞧見了大小姐眼底難消的慍怒。只是小姐怎麼會咽下這口氣。
說到底也都還是為入選的秀女,狠狠教訓她一頓也就是了,怎麼小姐會甘心放段,用這樣一種迂回的方式?
實在不是鈕鈷祿如一貫的脾性啊!
「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不是更好麼?」如釋然而笑︰「何況若我與她一般見識,你說那御前侍衛還會出手幫我麼?」
「小姐是說,他一早已經來了。瞧準了時機才出的手?」沛雙有些自責,方才只顧著生郭絡羅氏的氣,竟然忘了留心周遭的情形。
幸而有小姐在,她總是這樣鎮定自若。
「不錯。」如由著沛雙為她整理周身的衣飾,不疾不徐道︰「我一早便認出了他的容貌。正是那一年陪著還是親王的皇上,過府飲茶的侍衛。」
如暗暗想著,原來他叫鎮寧。既然他肯出手相幫,就必然是還記得她!也好,宮中局勢未明,多一個肯幫忙的人,總是好事。
「郭絡羅氏玉淑、烏雅氏沅琪、董佳氏梓純、李氏夢藝、鈕鈷祿氏如。請列隊,務必規行矩步,隨大姑姑入殿。」執事太監起身揚聲一喚,立刻有年長的宮女上前領路。
幾人不敢怠慢,忙列隊站好,齊齊施禮︰「有勞姑姑。」那年長的宮女闔眼一笑,鄭敬施禮,動作規整而端莊︰「都隨我來吧。」
郭絡羅氏當仁不讓,緊緊跟在大姑姑身後,走在眾人之前。
而如則走在了最末,眼前的或許不重要吧。心蒙蔽了雙眼,而真正期待的,也唯有許久不曾再見到的他。
才走幾步,迎面走來幾名哭哭啼啼的女子。烏雅氏好奇,不禁問道︰「姑姑可知這些女子何以啼哭不止?」
大姑姑並未側目,只壓低嗓音道︰「許是被撂了牌子吧!」
「不是說通過初選、復選的秀女,都能得皇上金口冊封麼?怎麼會撂了牌子?」烏雅氏還是疑惑,可大姑姑卻並未再言語。
「這一批入宮參選的秀女本就不多,殿選為得晉封的秀女想來是賜給了皇族的王爺、貝勒吧!」走在如身前的李氏惋惜不已,想來也是多有畏懼的!
如只沉默的听著,不置一詞。
因名分未定,家婢也不能入宮隨侍,沛雙只好與旁人家的侍婢一樣,焦急的守候在宮門外等候消息。
待到選秀正殿之外,大姑姑停了下來,便有內務府的執事公公逐一核對,揚聲奏報。
郭絡羅氏因排在首位,且名冊上也是首個位置,便想要要上前听封,由皇上欽點定下位份。才向前傾了身子,邁出腿去,就听那太監嚷念道︰「鈕鈷祿氏如,滿洲正黃旗,上前听封。」
如抬起頭,正欲大殿之上的皇上四目相對。雖然一個端身正坐于殿外,另一個卻隔在殿外,卻竟然連彼此眼中精細的暖光也能清晰的覺察到。「皇上萬福金安。」如款款而來,輕盈盈跪倒,喜悅之色填滿了她怦然亂跳的心房。
「果然端莊。」大殿之上的皇帝聲音響亮︰「冊封為貴人,賜字‘如’為號。」如心頭一喜,情不自禁的仰面與皇上對望。
兩年之久,思君之心君可知?看著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他眼中繾綣的濃情。
身後的大姑姑輕咳了一聲,警醒了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羞赧的面頰緋紅朝霞一般。「謝皇上恩典。」
如緩緩起身,便有宮婢扶起了她,小聲道︰「小主這邊請。」
「郭絡羅氏玉淑。」如才走幾步,執事公公又嚷聲頌讀︰「滿洲瓖白旗,上前听封。」
「倒是清秀,就是性子輕浮了些。」皇帝也瞧見了方才郭絡羅氏的失態,自然心中有數。「封為答應吧。」
「謝皇上恩典。」郭絡羅氏滿腔的怨憤又該如何平息呢?好歹也是當著皇上的面,還是要忍下去。她只恬靜的笑著,笑到痛心。
自然如沒看見郭絡羅氏的此時的表情,卻也不難從她的聲音里听出濃郁的失落。不過既然都有幸留在宮中侍奉,那晚後的日子便不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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