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絡羅氏緊握著如的手,思忖道︰「我沒料想到如你會與我一同入宮。文字首發本想著隨意與旁人交惡,結下梁子也就是了。」
她稍微用力,攥了攥如荑般的縴縴細指,眼中幽幽迸透深邃的光亮︰「你我入宮,求得是什麼?」
「自然是皇上的恩寵,無價的情意,以及系于滿門無上的榮耀。」如難掩滿心的歡愉,羞澀的眼神更是道出她至真至純的期許。
郭絡羅氏略微一笑,有所保留的頷首,並不十分贊同。「你說的不過大多數有幸入宮侍奉的秀女所願,卻並不是我所願!」
如與郭絡羅氏相識數年,在一起的時日雖不長,卻勝在乃于年幼天真之時交心。如還是覺得玉淑姐姐很是親切,不由自主的想要與她盡訴心中柔腸。
郭絡羅氏見如思慮不語,只柔聲道︰「妹妹別怪我說了重話,我們若是連性命安慰也不保,還談什麼恩寵與權勢。不過是落花流水,終究挽留不住。」
如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怔了神。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宮中險惡,也不是不知道恩寵太盛必須遭來側目與妒恨。只是太渴望得到一份情意的時候,雙眼就被蒙蔽了。
她真真正正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她斗敗了,那麼一切又該會是什麼樣子?恩寵全無,生不如死?
如臉上的喜悅漸漸消退,憂慮充盈于雙瞳間。粉女敕的面龐染上了一絲寒涼的蒼白,竟顯得那麼無力,憂心忡忡。「姐姐說的對。是我想得過于簡單膚淺了。」
「妹妹你心氣兒高,又生得俊美聰慧。自然能得皇上垂注,可我,除了顯赫的家事,便再沒有其他可以固寵的優勢了。」郭絡羅氏露出謙和的笑顏,誠然道︰「所以今日借與妹妹聲事,引得皇上厭惡,也是為了保全自己。」
如輕輕拍了拍玉淑姐姐的手,輕聲細語道︰「看來姐姐的巧計果真為我們帶來些屏障庇護。」
「怎麼說?」玉淑不解,兩條又彎又細的眉毛也揚高了些。
「入宮的秀女不多,卻也不少。我與姐姐才有過爭執,就被安置在一處,鄰近而居住。姐姐你想……」如審視的目光,掃過郭絡羅氏的面龐,果然從她的微笑中得到了回應。
原來彼此的默契還在,心意仍然相通。
「好姐姐。此後有你相伴,如再不是一人孤軍奮戰。你我一明一暗相互扶持,必定能得償所願。」郭絡羅氏沁出淚意︰「我願助妹妹一臂之力,只求安穩度日。」
「玉淑姐姐,我能進來麼?」門外是沅琦的聲音。
如恢復了傲然淡漠表情,與郭絡羅氏對了眼色,徑直朝著門口走去︰「進來吧!」「沅琦,你來的正好,替我趕她出去!」郭絡羅氏的聲音很沉悶,透著沙啞與無力。
沅琦推開房門,正見如淡漠的立在門邊︰「鈕鈷祿姐姐,您這是?」沅琦雖有疑惑,卻也沒忘記施禮。
如輕輕闔眼,復又睜開,卷翹的睫毛輕盈而柔軟︰「我差點忘了,皇上已定下了位分,我與沅琦你都是貴人。既然平起平坐,妹妹實在不必這麼多禮。」
郭絡羅氏悶哼了一聲,揚手打翻了近前的茶盞︰「一時得意,又算得了什麼,沅琦,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不相干之人,還不清了出去,省的礙眼。」
如別過臉去,卻死死忍住笑意︰「好生照料她便是,免得招人怨。」
烏雅氏許是被如的氣勢鎮住,忙不迭的又施一禮道︰「謝姐姐提點。」
翌日一早,鐘粹宮的小宮婢蘇兒便來服侍如梳洗。
不一會兒,蕊芽又來通傳,內務府的鄂順公公領著施教姑姑侯在了庭院中。只等小主們齊集,一並教授宮中禮儀。
如才走出門口,正巧郭絡羅氏也推門而出,兩人極有默契的別過頭去。郭絡羅氏當仁不讓的先如一步,跨進回廊。
「原來昨日在順貞門外擾攘,又聖前失儀的就是她啊!」
「還當是多麼美艷的女子呢,這樣的倨傲無禮。也難怪皇上會說她輕浮!」
幾名容貌端麗的秀女,立在庭院不遠處嘰嘰喳喳。見郭絡羅氏走了出來不禁大肆調侃,說話的聲音也徒然提高了好些,生怕旁人听不見似的。
烏雅氏自然也听見了,緊忙走快了幾步攔在郭絡羅氏身前︰「教引姑姑已經侯在前院了,姐姐實在不必听這兒的鳥兒啼鳴,耽擱了時辰。」言罷還憤憤的剜了幾人一眼。
這一批的秀女中,唯有烏雅沅琦、董佳梓淳、梁媛媛以及如四人,定了貴人的位份,其余的均為答應。
沅琦開口喝止,旁人不服,也自然是不敢多話的。
如隨後走了出來,方才的言談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了。盡管幾人是沖著郭絡羅氏去的,卻也刻意粘連了她。果然後宮乃是是非聖地,才入宮兩日,便風波不斷。如有些沮喪,這樣的日子不過才剛剛開始。
然而眼下要做的,必然是打起精神來,好好應對。
「如貴人吉祥。」眾人中忽有一人向如行了請安的大禮,其余的人皆是一愣,隨即也拜了下去。
這倒讓如驚奇了,這女子先前並未見過。仿佛是居于鐘粹宮北苑入選的秀女,看打扮也是光鮮亮麗的並不輸給旁人,心知必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只是何以這樣突然對她行禮,倒真是讓人猜不透了。
見如怔在那里不說話,蘇兒適時的觸了觸如的手,意在提醒如,旁人還拘著禮呢。
「都起來吧,同是入宮的秀女,妹妹們實在不必這般多禮。」眾人這才平身,為首行禮的女子淺笑道︰「臣妾梁氏媛媛,閨閣中就听聞鈕鈷祿姐姐是一等一的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姐姐當真猶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光彩照人。」
蘇兒附耳道︰「如貴人,眼前站著正是皇上昨個兒剛冊封的榮貴人。」
如心想,這下可真是熱鬧了!才與玉淑姐姐演了一場好戲,馬上就有人來煽風點火,生怕燃不起來。其實有何必這樣心急呢,門戶之爭,無非是鏟除異己的把戲罷了。
「榮貴人?」如露出詫異的神色︰「既然你我同為貴人,實在不必行這樣的大禮。」
郭絡羅氏憤憤的撇嘴,不屑道︰「沅琦,走罷。還留在這里湊什麼熱鬧。」
梁氏伸手,攔住了正要前行的郭絡羅氏︰「請恕本貴人多舌勸一句。烏雅妹妹雖然年輕,卻也是皇上冊封的貴人,單憑你一個答應的身份,也能吆五喝六麼?相信郭絡羅答應是聰明人,自然會有一番見解。」
一番話嗆白的郭絡羅氏語塞難言,細細想來,她也確實無可辯駁。這條迂回的路,是自己選的,又有什麼可抱怨的。
再看一旁沉著心看樂子的秀女們,郭絡羅氏只覺得面龐燥熱,所有的委屈都要自己吞進月復中。若此,也不枉費她苦心的籌謀。
沅琦恨惱道︰「再怎麼說也是我與玉淑姐姐的事,只要我不反對,必然輪不到旁人插嘴。鈕鈷祿姐姐,你說呢!」
如沒料想沅琦小小年紀竟這樣講義氣,關鍵的時候,不惜得罪旁人來維護自己的姐妹。心里對她的好感也增加了幾分。「若是沅琦妹妹你不在意,倒也無妨。」眼尾的余光睨了一眼郭絡羅氏,如又是一笑︰「只不過稍後經教引姑姑提點,該有的禮數到底也不能省去。」
「鈕鈷祿姐姐你……」沅琦有些灰心,她沒想過如會這樣針對郭絡羅氏。委屈的眼淚沁濕了眼眶,隨著她溜溜圓的雙眼轉動,來來回回在眼底打圈,就是不願輕易滴落。
梁氏滿意而笑︰「還是如貴人說的在理。」言罷朝郭絡羅氏揚起一個無比得意的笑顏,尖細的下巴似乎要刺到對方臉上去才肯罷休。
蕊芽適時的出現,才避免了更激烈的紛爭︰「各位小主,內務府的鄂順公公,與教引姑姑已恭候多時,還請各位前去速速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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